燃燒的男人睜開他的虎口。一個刺耳的聲音發了出來。那就像是火焰的大笑。
她痛苦了。他說。
你是誰?佛雷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燃燒的男人退縮了。太亮了,他說,少點光。
佛雷上前一步。燃燒的男人精神激動地飛快把雙手放在自己的雙耳上。太大聲了,他喊,別動得響聲那麼大。
你是我的守護天使嗎?
你讓我瞎掉了。噓!突然他又大笑起來,聽她。她在尖叫。企求。她不想死。她不想受痛苦。聽聽她。
佛雷發抖了。
她在告訴我們誰下的命令。你聽不見嗎?用你的眼睛來聽。燃燒的男人用爪子的一根指頭指向扭曲著的斯考布思。她說奧麗維亞。
什麼!
她說奧麗維亞。奧麗維亞普瑞斯特恩。奧麗維亞普瑞斯特恩。
燃燒的男人消失了。地下墓穴又恢複了黑暗。
彩色的燈光和不和諧的怪聲圍繞著佛雷旋轉。他喘著粗氣,身體搖晃。藍色思動。他喃喃,奧麗維亞。不。不。決不會。奧麗維亞,我
他感到有一隻手在摸索他的手。傑絲?他嘶啞地說。
他恢複了知覺,感到是西格德馬格斯曼握住他的手哭泣。他把那個男孩子抱起來。
我痛苦。西格德嗚咽。
我也痛苦,孩子。
想回家。
我會帶你回家。
他依然把男孩抱在懷裏,跌跌撞撞地穿過地下墓穴。
活著的死人。他喃喃。
然後是:我也已經加入了。
他找到了從深處朝上通向地麵的修道院石階。他吃力地向上走台階,同時品味著死亡和孤寂。在他上方充滿明亮的光線,有那麼一會兒他以為黎明已經來到了。然後他意識到修道院正被人工燈光照得通明。穿鞋的腳的踩踏聲和低沉的命令的吼聲在回蕩。正在樓梯半腰的佛雷站住了,讓自己振作精神。
西格德,他悄悄說,誰在我們上麵?弄明白。
士兵。那孩子回答。
士兵?什麼士兵?
突擊隊士兵,西格德皺巴巴的臉亮了起來,他們是為我來的。要帶我回家去找奶媽。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叫囂的腦波式噪音引來頭頂方向的一聲呼喊。佛雷加速了,急閃過通向修道院台階的剩餘路程。這是一個羅馬式建築風格的矗立著拱門的廣場,周圍環繞著綠色草坪。在草坪中央是一棵巨大的黎巴嫩香柏。突擊隊的搜索組蜂擁到鋪著石板的走道處。佛雷麵對麵地遭遇了他的對手們;他們看到他從地下墓穴閃爍著突進的片刻之後也加速了,而且都是統一模式的。
但是那個男孩在佛雷手裏。不可能開槍。他臂膀裏抱著西格德,就像一個衝出起跑線的田徑選手向著終點衝刺那樣穿過修道院。沒有人敢阻擋他,因為在五倍加速情況下迎麵猛烈碰撞,無疑雙方都將迅速致死。客觀地說,這個非常危險的小規模的遭遇戰看上去就像一道持續五秒的Z形閃電。
佛雷從修道院裏突圍而出,穿過中央大廳,穿出迷宮,抵達了在大門外的公共思動站。他在那裏停下來,減速,然後思動到半英裏遠處的修道院機場。機場也閃耀著燈光,擠滿了突擊隊員。每個反重力坑道裏都被一艘突擊軍團的飛船占據了。他自己的小艇已經被監管了。
佛雷抵達機場的五分之一秒後,來自修道院的追逐者思動趕到。他絕望地環顧四周。他被半個團的突擊隊員包圍著,他們都加速了,這些特種戰士都為致命行動重新組裝過,都是和他一樣甚至更好。雙方進行力量對比是不可能的。
隨後外部衛星的介入轉換了雙方的戰勢。在對地球發動突襲以後剛一個星期,他們閃電進攻火星。
導彈又一次在午夜到拂曉的那一刻落下來。天空又一次因為雷達攔截和爆炸而閃爍著,地平線迸放出一陣陣巨大的光,地麵搖撼。但是這一次有很大的變化,因為一顆明亮的新星在頭頂上方爆炸,行星的夜麵被絢麗的光淹沒了。一群熱核彈頭打中了火星的小衛星福波斯①,立刻把它蒸發為一道陽光。
【①火衛一,運行軌道:距火星地心9378千米,直徑22.2千米,是火星的孿生衛星中較大的一顆。福波斯得名於希臘羅馬神話,是傳說中的阿瑞斯(主火星)和阿弗洛迪特(主金星)之子。】
突擊軍團遭逢這個驚人的突襲時出現了判斷延誤,這讓佛雷有機可乘。他再次加速從他們中間衝出去,撲向自己的小艇。他在主艙門前停下,看到發愣的警衛正在猶豫該繼續原先的行動還是對新情況作出反應。佛雷把西格德馬格斯曼冰冷的身體向空中高高地拋出去,就像一個蘇格蘭人投出鬆木棒一樣。當保安衝上去接住那男孩的時候,佛雷突然插入他們中間,穿過去進入自己的小艇,重重關上了艙門,然後把它扣好。
他依舊在加速狀態下,完全沒有暫停下來查看是否有人在小艇中,他飛撲到控製台上,用腳鉤起發動引擎的操縱杆,當小艇開動,飄浮在反重力光柱上,被拋升至10個G全速前進時,他那在加速狀態下毫無保護的身體是怪誕的。
一種力量緩緩抓住了他,把他從椅子裏拖出來。他一點點地向著駕駛艙的後牆慢慢移動,就像一個夢遊者。牆出現了,在他加速後的感覺中,是牆在迎接他。他的雙臂撲了出去,手掌攤平抵住牆把自己支住。那股把他向後強壓的緩慢力量將他的雙臂拉開,強迫他靠著牆,開始是輕柔的,然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直到臉、下巴、胸、身體都被壓扁在金屬牆上。
逐漸上升的壓力讓人死去活來。他努力要用舌頭去點他嘴裏的轉換台,但是把他按壓在牆上的推進力使他不可能移動他變形的嘴巴。突然發生的爆炸聲譜是那麼低,讓它們聽上去像浸濕的岩石崩裂的聲音,他知道那是突擊隊員們在從下方開火炮轟他。當小艇連根拔起拋入藍黑色的外部空間時,他開始以一種蝙蝠的聲音尖叫,直到他順利地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