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謝苗內奇接過一枝鮮花,馬上甩出一百盧布。正好在這個時候有人送來主編的一封電報,電文是:“如您中彩並贏得法蘭西共和國總統所贈之禮品,請寫下自己的印象。千字內回電費已付。請勿吝惜錢。”他走到售彩票處買起彩票來了。他買了一張又一張……買了十張……接著一百張,最後共買了一千張彩票。他終於中彩了:得了個塞夫勒塞夫勒是法國城市,位於巴黎西南,以產瓷器著名。的花瓶。他雙手抱著花瓶,急匆匆往前走。
一位長著濃密亞麻色頭發和藍眼睛的女士朝他迎麵走來。她的服飾極其華麗,無可挑剔。她身後跟著一大群人。
“這是什麼人?”記者問。
“她是著名的法國女人,是從尼斯城請來的,她同那些花卉一道來的。”
彼得·謝苗內奇走到她跟前,做了自我介紹。過了不多一會兒他就挽起了她的胳臂,走呀,走呀,走個不停……他有太多的話要說,要問這個法國女人,要打聽的東西太多了……何況她又是如此楚楚動人!
“現在她原文中用人稱代詞она,此處既可指“花瓶”(陰性名詞ваза,用“它”代之),又可能指“法國女人”(француженка,用“她”代之)。但這裏(照顧到上下文)的“她”可能有雙重意義。屬於我了!”他心裏琢磨著,“這個花瓶我擺在房間的什麼地方好呢?”
他一邊想,一邊欣賞那法國女人。他的房間很小,可是花瓶卻不斷在變大,變大,大到連房間裏也容不下了。急得他真想大哭一場。
“啊呀-哎呀呀……原來您喜歡的是花瓶,愛花瓶勝過愛我,是不是?”這個法國女人突然無緣無故地這麼說,接著猛擊一掌打在花瓶上!
這件貴重的瓷器啪的一聲破了,裂成碎片,碎片濺得滿地都是。法國女人放聲大笑起來,然後倏地一下鑽進了霧中。所有的辦報人員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彼得·謝苗內奇氣憤極了,嘴裏冒著白沫,追逐著那些辦報人員。接著他又出現在大劇院裏,但突然間他從第六排的座位上一頭栽倒下來。
彼得·謝苗內奇張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地板上,緊靠在沙發旁邊。他感到他的後背和胳膊肘被摔痛了。
“謝天謝地,並沒有什麼法國女人!”他心想,揉了揉眼睛,“這麼說花瓶還完好無損。幸好我沒有結婚生孩子,不然孩子們一淘氣說不定會把花瓶給摔了。”
他再一次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結果連花瓶也見不著了。
“原來這全是夢,”他心想,“可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舞會早就開始了,該動身了……管它,我再躺一會兒,然後就出發!”
他又躺了一會兒,伸了個懶腰……然後又睡著了——就這樣,法國僑民協會的舞會,他沒有去成。
“喂,怎麼樣啦?”第二天主編問他,“參加舞會了嗎?還滿意吧?”
“湊合……平淡無味……”彼得·謝苗內奇說,做出一副不值一談的樣子,“單調、枯燥。我寫了篇隨筆,有二百來行。對於該協會不善於組織大家及時行樂,我不痛不癢地罵了幾句。”
他說完這話轉身朝著窗外,心裏想著他的主編的為人處世:
“一頭-畜-生!”
教堂唱詩班的歌手
民事調解員收到彼得堡的一封來信。打從這起就傳開了一個消息:地主老爺弗拉基米爾·伊凡內奇伯爵很快就要回葉弗列莫沃村了。他究竟何時回來——那就誰也不清楚了。
“說不定誰說來就來此句意為“不期而至”“突然闖來”,原文是神父引用《聖經》中《帖撒羅尼迦前書》的一句:“(主的日子來到,)好像夜間的賊人一樣。”(… яко тать в нощи.)。”庫茲瑪神父說。庫茲瑪是本村的牧師,個子矮小,頭發灰白,穿著一身淺紫色的道袍,“要是他一來,那村裏就會擠得水泄不通,貴族要來,其他上層人物都得來。所有的鄉裏鄉親都會聚到一起來。那時你就那個……加把勁吧,阿列克謝·阿列克謝伊奇……我一心一意拜托你了!”
“我好說!”阿列克謝·阿列克謝伊奇皺著眉說,“我自己分內的事,我會幹好的。隻要我的對手在念葉克千尼亞葉克千尼亞(ектень)是東正教的一種禱告儀式的一部分。禱告時除有各種祈禱詞外,通常還伴有唱詩班的歌唱。祈禱詞時不走腔跑調就行。要是他故意作起對來那可就……”
“好吧,好吧……我會去央求他的,請他給點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