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答案,怎麼可能會有答案,鼓吹勇敢誰他娘的都可以,但真正的苦難來臨時,每個人距離懦夫都隻是一步之遙。
我突然無比迷惑,在遙不可及的夢想麵前,是幹脆地死去,還是赧顏生存,跪下來堅持,到底怎樣才算對得起自己?
他還是沒有說話,仍然看著手裏的餅幹包裝紙,大顆大顆的眼淚掉在包裝紙上。
那隻是一個包裝紙,並沒有餅幹,我喊了一聲“TracyLee”,他才抬起頭,咧著嘴巴難看地望著我。
我抬手一拋,把一袋還未開封的壓縮餅幹扔到他的手裏,然後哽咽著說,惠子讓我來接你了!
李天成摘掉帽子,長長的如枯草一樣的頭發垂落,已經淚流滿麵,一下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那一刻,平台上餘人一片沉寂,誰都無法想象這個人經曆了怎樣的辛酸,我們畢其一生可能都尋找不到答案。因為在絕境之下,侈談意誌與執著根本無濟於事,每一天都需要麵對各種各樣的生死抉擇,那絕非想象可以同化。
從他破解環形空間就能看出來,這個人絕頂聰明,他曾經一定也像我們一樣風華正茂,結果卻在這裏困於山野,蠻守荒年,想想都覺得不勝悲哀。
李天成的哭聲無比刺耳,壓抑兩年的痛苦在這一刻完全釋放,帶有著一種說不出來悲愴。整座遺忘之城淒涼的回聲經久不絕,好像一世的劫難都在瞬息之間重新演繹,你想不到任何言語去慰藉平生。而世上恐怕沒有感同身受這類詞語,我知道我們縱論與浮想的苦不堪言,和他的實際經曆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這一刻的辛酸隻有他自己明白。
盡管如此,我注意到朱如平隊伍中有幾個人也在偷偷地抹眼淚,洛冉哭得尤為傷心,比之前哭得還要撕心裂肺,林南受不了這場麵,在另外一邊數落兩句之後,倒也沒再說什麼。
我聽他講話底氣很足,估計這貨沒什麼事,剛轉過頭想回他兩句,突然感覺哪裏不太對,定睛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原本暈倒的朱如平竟然不見了!
再轉回頭的時候,我就看到朱如平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李天成的身後,他咬牙切齒地拖著一條殘腿,表情無比猙獰。
周圍太黑暗了,剛才又哭聲震耳,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家夥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眼望著他摸出匕首,我幾乎下意識地就呼喊了一聲。
李天成痛哭失聲不為所動,等到朱如平的匕首從背後伸過來,抵在他的脖子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我連忙跑上前去,擺手說,朱如平,你他娘的考慮好了!李天成有可能是尋找惠子的唯一線索了,你要把他怎麼樣了,咱以後都得抓瞎!
朱如平根本不搭理我,隨著我的緊逼步步後退,轉頭衝著他那些手下,吼道,你們他娘的愣著幹嘛,還不上來幫忙!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猶豫,這些人平時訓練有素,但也是經曆了九死一生才走到這裏的,想想從大本營出來時三十多人的隊伍,現在就剩下七個人了,如今兩邊拚到這份上,光看疲倦的表情就知道他們不願再摻合了,畢竟錢不錢的可以再掙,命就隻有一條,到了這地步,誰都不想再把自己搭進去。
呆了半晌,林南突然“哼”了一聲,罵道,行了!不用他娘的這麼糾結,讓老子替你們做決定吧!
說著話,林南探手伸入懷中,居然摸出一個彈夾來,對著那七個人晃了晃,然後“喀噠”一聲裝在槍上,陰陽怪氣道,你們估計也能看出來,爺不像他們一個屁兒八個謊,沒一句實話!老子可從來不說假話,以前讀書的時候還是誠實守信小標兵嘞,嘿嘿嘿!所以的確還有一發子彈,我當時忘給那娘們了!數量可能有點少,人頭也不夠分,誰他娘的能搶到都得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