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道,“小林子,你十三叔……不,應該說林家的事情,本來我這個外人是不應該摻進來的,但他既然在臨走前把你托付給了我,那麼我就有責任責無旁貸的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
他說他是外人?十三叔還在臨走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並且把我托付給了他。他這幾句短短的話對我來說實在是信息量過大,我愣愣的看著他,腦子裏試圖把某些碎片給一片片連接起來,但顯然我是高估了自己的大腦容量,連接半天連個破碎的畫麵也沒接起來。
我看了看父親,他壓根沒有留意我,好像在沉思著什麼。
突然間,我覺得我像是個舉目無親的孤兒。
“七爺,小少爺他……”林管家欲言又止,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實在是讓我也覺得痛苦極了。我這人平生最恨婆婆媽媽的人,要不是因為他是十三叔身邊的人,現在情況也不明,不然我早把他攆出去了。
七叔擺擺手,林管家馬上恭敬的住了嘴,他環視了周圍的人一遍,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風情萬種的七嬸口裏還含著茶,聽了他的話忙不迭把茶吞下去,驚訝道,“老爺子,你……”
其他人陸陸續續的起身,似乎對七叔的決定沒有一絲的好奇或疑惑,很快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七叔走近我,拍拍我的肩,他終於朝我笑了笑,一臉的褶子,卻依然給人一種很威嚴的感覺。他負著手,仰天長歎一口氣,道,“林家的擔子終於還是落到了你的肩膀上,你十三叔還在世時,一個字兒也不讓人在你麵前提起,也許我接下來的話會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你已經長大了,更是林家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你一定要記得你的使命,這一個使命將陪伴到你生命的終結,然後再傳到你兒子的身上,如果你能熬到你兒子出生的那一天的話。”
我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不由自主就往後退了一步。雖然我對他的到來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的這一番話卻遠遠超出我的心理準備了。
這一晚,七叔把一件關於林氏家族最隱秘的事情告訴了我。
之後,我一生平靜無虞養尊處優的人生被赤祼祼的打破,冥冥中注定的命運也正式在這一天來了個巨大的轉折。
事情的前因後果那還得從爺爺舉家從西北大地搬回北京的時候說起。那時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太爺爺已經過世很多年,太奶奶也已經高達八十五歲的高齡,是世人眼中公認的老壽星了。太奶奶隨太爺爺在大漠深處修身養性隱居多年,可流動在她身上的那一股天生的高貴和優越卻仍然有跡可循。在十三叔兒時的印象裏,家裏人對太奶奶都是又敬又怕,敬的是她縱然已十分高齡,在家中卻永遠一副當家作主的勁兒,怕的是她發起火來可以讓家裏的人都顫顫巍巍個好幾天。她整天穿著那時流行的綢緞褂子,幹淨素雅,逢年過節還會在描眉畫眼之後才出來見客,來人開口便叫六奶奶。即便在山中藏了大半個世紀,清朝統製也已覆滅多時,但太奶奶身上的皇家閨秀範兒依然讓新一輩人無不心生敬畏。爺爺在太爺爺過世後便接過在他手裏曾經十分鼎盛的衣缽,依然以為人指點風水算命看相為營生,爺爺沒有讓大夥失望,在他的努力下林家家業經營得比以前更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到了十三叔這一代林家早已成為行內的北極泰鬥。十三叔從小就聰明伶俐深得爺爺歡心,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年紀輕輕就練就一手看相堪算的好本事。而我的父親從小就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以為然,醫科大學畢業後就出國留學繼續深造去了,直到和母親認識到談婚論嫁的時候才又回到國內一起開了間中醫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爺爺剛活到花甲之歲便匆匆離世,同年,太奶奶也因為不堪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喪子之痛隨爺爺而去,十三叔眾望所歸的接過林家衣缽當起了家,那年十三叔四十五歲。也正是那一年,十三叔從即將踏入死亡的爺爺口中聽到了他這一生中最難忘也最離奇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