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姐兒見母親的臉色漸漸嚴厲,有點緊張,“母妃,你別生惠姐兒的氣。”
惠姐兒根本沒看她們,早就蹲身下去撥弄夜明珠了。
端王妃冷聲道:“不知天高地厚,回頭找兩個厲害的教養嬤嬤管教你們!”她一拂袖,氣悶不已地出去了。
賢姐兒追出去送到院子門口,方才回來。想起氣色大作的母親,似乎有點過於偏激。當時的確是惠姐兒不老成,指著耳朵逗婥姐兒的,小孩子不懂事,手上哪裏會有個輕重?一母同胞的弟弟崇哥兒,小時候還抓人呢。
可是妹妹也的確傻乎乎的,鳳側妃丟塊糖,她就像小狗似的樂得搖尾巴。還有父親的偏袒,昨兒明顯是向著鳳側妃和婥姐兒的,就算不責備婥姐兒,也不該說什麼沒有拉破就好。
賢姐兒憂心忡忡的,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
中秋節的風波過去以後,過了十來天,鳳鸞便聽說王妃給兩個女兒各添了一個教養嬤嬤,專門負責禮儀規矩之類。因為玳瑁比較老實,現如今打聽消息的事兒都交給了紅纓。紅纓細細道:“奴婢覺得,這事兒和中秋節那事脫不了幹係。”
鳳鸞微微一笑,“大約是王妃覺得惠姐兒太傻氣吧。”
紅纓搖頭,對王妃的做法並不讚同,“太著急了。”便是王妃有這個想法,也該過個一年半載的,找個合適的機會,再給女兒們添教養嬤嬤。王妃這麼急,不是傻子的都能看得出她在針對暖香塢,心裏明顯沒有消氣。不知道是說她雷厲風行的好呢,還是說她傻好。
晚上蕭鐸回來,聽說了這事兒果然不悅。他沒有當著姬妾說嫡妻不是的習慣,當著端王妃也不會說姬妾不好,那樣隻會加劇王府的妻妾爭鬥。他一般都是以兩邊安撫為主,因而隻是頷首,“知道了。”
鳳鸞見他心事重重,隨口問了一句,“朝堂上有事兒?”
“不是。”蕭鐸看著燈光下的她,有一種特有的柔和安謐的光暈,讓人心生柔軟,不知不自覺就想跟她說說煩惱,“母妃想在王府裏麵抱個孩子去養。”
鳳鸞大驚失色,站了起來,“不行!不管是昊哥兒還是婥姐兒,我都不讓!”
“看你!”蕭鐸笑了,“本王能在你身邊抱孩子走嗎?”拉她坐下,“放心,是在苗夫人和魏夫人中間選一個。”
鳳鸞撫著胸口坐了下來,稍稍放心,又覺得蔣恭嬪真是會折騰、會煩人,隻是當著他不好說出來,因問道:“那娘娘是相中了年哥兒,還是苗夫人肚子裏的那個?”
蕭鐸對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已經開頭,也沒有說半截的道理,“母妃的意思當然是苗夫人的孩子更好。畢竟苗夫人出身良家,雖說娘家不怎樣,好歹也算是個芝麻綠豆官兒。可是又擔心她這次生女兒,要是苗氏這次不是男胎,那就還是先抱魏夫人的年哥兒。”
鳳鸞琢磨了下,前世因為蔣側妃還算比較受寵,又有兒子,蔣恭嬪自然不用如此為蔣家打算。今生蔣側妃倒了,再也沒有生兒子的機會,所以蔣恭嬪打算走迂回路線,為蔣家養一個聽話的孫子。
她心下一動,問道:“娘娘的意思,是不是抱走的孩子記在蔣側妃名下?”
蕭鐸頷首道:“正是這個意思。”
鳳鸞抿嘴不語。她倒不是跟已經完全失寵的蔣側妃計較,而是實在被蔣恭嬪鬧得心煩,還有另外一層隱憂——不管是抱走魏夫人和苗夫人哪個的孩子,既然奪了人家的孩子,就得補一個吧?蕭鐸勢必會常去吃虧的那個身邊,力圖讓她再重新懷一個。就算自己不吃醋,也絕對不希望看到這種情形——蔣恭嬪還真是會折騰啊。
蕭鐸還沒有想到她這一層,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就是覺得這事兒一辦,必定會叫王府不消停一陣,有點心煩,所以跟你說說。”他安慰她道:“你放心,肯定不會把昊哥兒給送走的。”
鳳鸞笑了,“我當然是信得過王爺的。”她當然信得過了,剛才不過是猛地聽說想多了。依照鳳鸞的身份和娘家勢力,蕭鐸還想往那個位置上爬,便是他私心不偏寵鳳鸞,也不可能在爬上皇帝寶座前和鳳家翻臉。所以鳳鸞完全沒有必要擔心昊哥兒會被抱走。她所擔心的,仍舊是剛才想到的那個問題罷了。
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化解?或者拖延幾年也好。至少,到時候昊哥兒他們都大一點了。
次日上午,景合宮裏,蔣恭嬪在和蔣夫人說著體己話兒。
“本宮已經跟老六說了。”她在娘家大嫂麵前,顯得比較親切隨意,沒有架子,而且笑容可掬,“到時候,就在苗氏和魏氏的孩子裏抱一個,記在柔兒名下,然後養在本宮的身邊,這樣可就兩全其美了。”
蔣夫人賠笑道:“是啊,多謝娘娘體恤。”她心下卻高興不起來,女兒不僅失去了王爺的寵愛,還毀了容顏,而且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翻盤。即便寄一個孩子在她的名下,女兒連養都不能養,又有何樂趣和盼頭?不過是死了以後,有個可以摔盆的罷了。但這番悲涼的心思,她卻是不敢當著恭嬪的麵說出來。
蔣恭嬪又道:“你別急,我細細想過了。”她撥了撥茶盞,“二房的五丫頭今年不是十一了嗎?再等個幾年該出閣了,就想法子送她進王府做個夫人。她若生得出兒子當然最好,若是不行,好歹還有本宮養的這一個。這樣雙保險,總有一處不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