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嬤嬤張了張嘴，“……”
蕭鐸怒斥道：“你說話！”
“王爺怎麼進來了？”鳳鸞從寢閣後麵的屋子裏出來，眼睛有點濕濕的，卻保持著淡淡微笑，“我和母親在後麵說話。”她上前拉了蕭鐸，嗓子有一點點啞，“走吧，我們先回王府去。”
阿鸞這是躲到後麵找母親哭了？蕭鐸第一反應還是以為她因為自己生氣，所以委屈找母親哭訴。他麵色尷尬地看向甄氏，賠罪道：“夫人放心，我會好好哄阿鸞的。”
甄氏一語不發，轉身進去。蕭鐸以為她是因為女兒氣大發了，想要多說幾句，又顧不上，隻得先摟了鳳鸞在懷裏哄道：“你別哭，傷了身子，都是我的不是……”
鳳鸞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加停留，抽手出去。蕭鐸趕忙跟上去追她。等上了馬車，瞧著她十分不對勁，臉色發白，眼神支離破碎，像是才受了十分巨大的打擊。他不由問道：“你這是……因為與我慪氣哭了，還是別的？”
“別問了。”鳳鸞說了這一句，便閉上了眼睛。
蕭鐸抿了薄薄的嘴唇。若是別人敢這麼不給臉子，他當場就得走人，可她不一樣。想著她心情不好，他隻一路摟緊了她，打算等回了王府，再細細地哄她，多說幾句貼心暖心的話兒。他反倒埋怨自己，前幾天疑神疑鬼的傷著她了。
在回王府的路上，鳳鸞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等進了暖香塢，一進門便道：“都出去。”她的聲音很輕很細，卻帶著說不出的寒冷冰涼。
丫頭們都默不作聲地退了下去。
“阿鸞？”蕭鐸心下猜疑不定，這瞧著不像是因為自己生氣啊？先頭她生氣，也沒有這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特別是她那副支撐不住的表情，好似瀕臨崩潰。他心疼不已，“你這是怎麼了？是我渾蛋，不該疑神疑鬼的惹你傷心。”他努力賠罪，“你別哭，傷了自己。若是心裏有氣難受，隻管衝我來就是了。”
鳳鸞躺在床上翻身背對著他，涼涼地道：“我想靜一靜。”
蕭鐸張張嘴，卻沒再說話，而是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她。
時間倒轉回幾個時辰以前……
鳳鸞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有生之年第二次穿過那條密道，而且還是和母親一起。最後在地道的另一頭，到了酈邑長公主府，和她猜測的一模一樣。
酈邑長公主卻很吃驚，“你們……”她不悅地皺眉，“念卿，你怎麼把阿鸞從那裏帶過來？對了……”語氣一頓，看向鳳鸞，“阿鸞你剛才不是回端王府了嗎？”
甄氏嘴角微翹，“她沒有，她在我的屋子裏等著捉貓。”
酈邑長公主聞言怔住，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剛才阿鸞在這兒，就知道我說的貓是你？”她詫異不已，“她怎麼知道地道通向我這兒？”
甄氏輕笑，“你問她。”
鳳鸞聽她們磨磨唧唧，還在刨根究底，忍不住憤怒道：“難道都這樣了，你們還打算繼續對我掩飾？”她死死地看著酈邑長公主，“你和母親，到底是什麼關係？”
酈邑長公主皺了皺眉，沉默不語。甄氏卻是輕輕搖頭，“我不想再欺騙阿鸞了。”她道，“若是阿鸞完全不知情也罷了，讓她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的，那是折磨她。不管怎樣，阿鸞是沒有錯的。”她涼涼地看向酈邑長公主，帶出憎惡，“錯的人是我，還有你，母親！”
母親？母親，母親……
鳳鸞身子猛地一晃，快要有點站不住。
母親喊她什麼？喊她母親？那酈邑長公主豈不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不，這怎麼可能？自己的外祖母早就已經死了，那是甄家的甄老夫人啊。
她覺得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然的話，為何事情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可是細想想，從前的很多蛛絲馬跡都浮現了出來。比如從自己記事起，母親和娘家的人就不親，隻有做生辰的時候，舅母甄夫人才會過來點個卯。印象中，舅母一直都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好像每次過來，她都隻會保持微笑而已。外祖父死後，甄家的人就來得更少了。母親平時亦沒有提起關心過。
而自己更是從來沒有見過所謂“在嘉州鄉下養病”的外祖母。其實是因為母親長得既不像“父”，又不像“母”，怕被別人揭穿吧？母親長得不像外祖父，同時不像酈邑長公主，也就是說，自己真正的外祖父另有其人。
那麼，他是誰？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鳳鸞豁然心驚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照這麼推測，當初母親過來見的人就是酈邑長公主，而以酈邑長公主的權勢，並沒有阻止大伯父設計自己被蕭鐸救走，甚至是默許或者推了一把。
也就是說，他們無法和範家競爭太子、肅王，無法和秦家競爭成王，安王又是一個扶不起來的，所以在自己當年的一樁樁預言後，他們選擇了潛龍蕭鐸。在英親王死去以後，他們打算用另外一種方式翻盤，那就是扶植蕭鐸，同時獻上了自己。
鳳鸞覺得一陣反胃惡心，直想吐。
其實前世今生，蕭鐸對待自己都不算太糟糕。至多是前世冷漠了點，選擇保孩子沒保自己，今生疑心病重了一點，但在他的女人裏麵，待自己應該算是好的了。況且他是皇子，他是外人，就算有私心也並非不可理喻。
可是自己的親人們呢？他們居然聯手起來，把自己當作押寶一樣，拱手獻給了他們想扶植的下一任帝王！甚至以後他們還可以說，你也享受了榮華富貴，又給鳳家帶來了好處，真是兩全其美啊。
騙子！全都是騙子！鳳鸞心中好似刀割一般，痛得難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