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亂亂的，不是教訓人的時候，她隻得忍了心頭怒火，吩咐道：“來人，帶桂美人到後麵重新淨麵。”
等桂美人走了，蔣恭嬪忍不住看了鳳鸞一眼。小丫頭算計人心厲害，三言兩語，就捏住桂美人打算吸引聖上目光的軟肋，再看看旁邊的端王妃，就顯得有些老實呆笨了。不過，鳳鸞這也算是為自己解圍吧？蔣恭嬪心頭一陣滋味兒複雜。她不是感激鳳鸞，後悔當初陷害了鳳鸞，而是感慨她的行事做派，雖然和自己的關係不好，但在關鍵時候，她還是知道維護端王這一派的。年輕、貌美、家世好，還能夠如此顧全大局，難怪兒子把她當作心尖一樣疼。
旁邊酈邑長公主輕聲一笑，讚道：“阿鸞，好樣兒的。”她說這話，意味深長地掃了蔣恭嬪一眼。瞧瞧，鳳家的姑娘就是這麼有教養，不是那種小門小戶出身，到哪兒都恨不得落井下石的。哪怕你這個婆婆惡毒又刻薄，可該連成一條線的時候，鳳家姑娘不僅心裏門清兒，而且腦子好使，三言兩語就把桂美人給打發了。呸！蔣家的姑娘連提鞋都不配！
蔣恭嬪不傻，當然明白長公主殿下的譏諷之意，隻是不敢多言。
端王妃麵色平靜，心裏滋味兒不是一般的複雜。鳳鸞是很好，可是說一千、道一萬，自己固然有種種不是，但如果沒有表妹進了端王府，後麵的風波都不會發生。王爺他偏了心，現在反倒來怪她，怪她不如表妹好，怪她不如表妹識大體。一開始錯的就是他們，不是自己。隻不過，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恭嬪娘娘！”一個宮人飛快跑了進來，打斷了大殿內女人們之間的隱隱暗流。宮人氣喘籲籲地回道：“西配殿的火已經撲滅了，燒了兩扇窗戶以及一些屋內陳設，不過並沒有人因火勢而受傷。”
“阿彌陀佛。”蔣恭嬪當即念了一聲佛，雙手合十，對著天上拜了拜，“回頭趕緊給菩薩上幾炷香，多謝菩薩保佑。”好歹沒有出人命，不然大喜日子死了人，那得多晦氣。皇上一準兒更加厭惡自己，不定一輩子都記著這一茬兒呢。隻不過眼下，情形也是不容樂觀。
她正在心慌之際，忽地聽見外麵一聲通傳：“太後娘娘駕到！”
鳳鸞眉頭一皺，怎麼秦太後又趕過來湊熱鬧了？她心下起疑，難不成今兒西配殿起火和秦太後有關？莫名地，鳳鸞忽然有了一種被陰謀籠罩的感覺。本來嘛，好好的突然走水本來就很奇怪，難說不是人為。
秦太後身上還穿著一襲紫棠色朝服，頭上裝飾亦是隆重，盛裝麗服打扮下，白發斑斑的她似乎年輕了幾歲。特別是她眼底深處閃著輕快愉悅的光芒，讓她看起來精神狀態很是不錯。一進門，她便到正中的主位坐下，問道：“怎麼突然起火了呀？”
蔣恭嬪心裏暗暗道了一聲不好。秦太後這一過來湊熱鬧，原本隻有七分亂，也要給攪和成十二分亂。但她不敢不回話，低頭道：“還不清楚，隻知道是西配殿突然著火了。”她怕太後借機發作起來，忙道：“所幸火勢不大，已經撲滅，而且也沒有人員傷亡。”
“哦？”秦太後便歎了口氣，“這是怎麼回事？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起火呢？多不吉利啊。”
蔣恭嬪聽得麵色一白，緊緊咬牙。
“長公主。”秦太後又轉換了說話的對象，“你說，大節慶的日子突然出了這種亂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眉頭緊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喃喃自語道：“別是因為有什麼忌諱吧？”
酈邑長公主一聲冷笑，“大喜的日子，太後娘娘還是少說忌諱的好。”
秦太後被她噎了一下，不免怒氣浮現，也不繞彎子了，冷聲道：“你別不信！這些都是有講究、有說頭的。”她靠坐在椅子上麵，悠悠道：“聽說屬兔的人和屬虎的人，今年流年相克是有衝撞的，沒準就是今兒無故起火的原因。”
正好鳳鸞屬兔，蔣恭嬪屬虎。
酈邑長公主一聽秦太後無事生非，便是大怒。上次的事，自己還沒有跟秦太後和秦家算賬，自己不是忘了，更不是怕了，是想要拿一樁大事再發作。秦太後是不是見自己沒動靜，以為自己怕了她？居然還敢來挑撥離間、造謠生事！
秦太後還在自鳴得意道：“哎呀呀，快讓人查一下，今兒這裏有沒有人是屬兔和屬虎的？若有衝撞，趕緊叫個天師做做法事，破一破災厄。”
鳳鸞知道這是衝著自己來了，不肯多嘴生事，隻是暫時保持沉默。酈邑長公主聽得秦太後含沙射影血口噴人，卻是忍無可忍。她正要開口，外麵又是一聲洪亮的通傳：“皇上駕到！”
皇帝在眾人的簇擁之下進了大殿，麵色看起來還算平和如常，但他眼底深處卻是冷芒跳動，忽地瞥見太後，不由臉色更沉了，“母後怎麼也在這兒？”母親這是怎麼回事？哪哪兒熱鬧都有她！皇帝不免和鳳鸞想到了一個方向，猜測起火是不是人為的，且和母親有關，隻是這話不好當眾問出來。他又擔心會鬧出什麼笑話，當即嗬斥：“不相幹的人都退下！”
宮人們悄無聲息地飛快退下。大殿內，頓時有一種無形的壓抑氣氛。
皇帝沉聲問道：“恭嬪，怎麼回事？”語氣裏，帶著一種洶湧湍急的激流味道。
蔣恭嬪神色緊張，硬著頭皮回道：“還不清楚。”正巧看到桂美人收拾好出來，趕忙叫她，“桂美人，後麵到底是怎麼著火的？趕緊向皇上回話。”
桂美人已經打扮收拾幹淨，一瘸一拐上來，先請安，“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在前頭和皇子、大臣們吟詩作賦，談得正在興頭上，忽然被蔣恭嬪這邊起火的事打斷，不得不過來查看，心裏頭早就有了十分怒氣。加上母親在此，不知道又要攪和出什麼亂子，再添兩分擔憂，更是火上澆油似的怒氣難平。這會兒見桂美人還磨磨唧唧的，不由斥道：“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