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家丁拍掌叫好,“妙計、妙計!三小姐的性子最衝動,你婆娘隻說看到鼻青臉腫的張管事從四小姐的院子裏出來,沒說是四小姐打的張管事。事後,就算張管事想找我們的麻煩,也說不出我們的錯處。”
第一個家丁摸著肥厚的下巴,“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不用我婆娘出馬,她派一個小丫鬟到三小姐麵前說就可以了。她再在旁邊煽點風,這事就成了。”
另一個家丁道:“陳哥,不用這麼小心。我不止一次看到三小姐的鞭子往四小姐身上招呼,那一鞭鞭抽下去,就算是我,也要痛得打滾。”
第一個家丁也笑了,“你說得對極了。沒準四小姐看到三小姐提著鞭子上門,就嚇得腿軟求饒了。到時候,就算張管事知道是我婆娘攛掇三小姐做的,也隻會感謝我們為他報了仇。說不定,還會請我們吃酒呢。”
另一個家丁附和道:“正是。四小姐那兩招,也隻能趁我們不備時把我們撂倒了。三小姐的功夫,她是拍馬都追不上的,隻能任由三小姐蹂躪。”
第一個家丁對另一個家丁說:“你去找大夫拿些藥來,治治咱倆身上的傷。我去找我婆娘。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另一個家丁答應後,快步而去。
第一個家丁則忍著痛找到了他的婆娘——三小姐南宮春的奶娘陳婆子。
陳婆子看到丈夫灰頭土臉、一瘸一拐、捂著胸口的樣子,心頭一跳,心疼地給他抹了些跌打藥。
等家丁將自己挨揍的事添油加醋地說完,陳婆子立刻坐不住了。一方麵,她心疼自己的男人,另一方麵,卻是因為此事,而從心底生出的憂心。
自古,大宅子後院裏的主子和仆人,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主子得寵有臉麵,跟隨的仆人自然也高其他仆人一截。若是主子不得寵,甭說跟隨的仆人了,就算是主子自己,也得看其他有權勢人丫鬟的臉色。
而最近,張姨娘的日子就很不好過。
張姨娘雖是妾,但也是擺了幾桌喜酒,下了聘書,正式迎娶的清白人家的女子。生了南宮春後,她的身材也沒走樣,甚至比以前更加成熟嫵媚。她極懂得如何討南宮毅的歡心,因此是南宮府極受寵的女人之一。
在南宮府的後院,王雲煙最大,張姨娘作為一個妾,要想站穩腳跟,不外乎,第一是得到南宮毅的寵愛,第二便是成為王雲煙的人。
可是,無論張姨娘怎樣百般討好王雲煙,王雲煙就是不搭理她。
而前些日子,南宮毅得了一名美貌舞姬,夜夜笙歌,一個月中有一半時間都是睡在舞姬房裏。另一半時間中,則有至少十天是睡在他的另一個妾——十年前名揚金陵城、一支舞價值千金的絕色舞姬琪姨娘房裏。
張姨娘膝下,除了武功天分不是很高,卻還性情衝動莽撞的南宮春,便再無其他子女。
娘家勢力不大,沒有兒子傍身,不受正妻待見,現在又失了寵,可想而知,張姨娘過的是吃龍肉都不香的日子。
眼看著自己的地位一天比一天低,張姨娘心焦啊!
而更心焦的,則是以陳婆子為首的丫鬟下人們。張姨娘若是倒了,他們肯定會被其他仆人任意欺辱。
張姨娘在南宮府風光了多久,陳婆子也就跟著過了多久的好日子。如果要叫她重新開始過以前那種洗衣打掃的三等奴仆做的苦活累活,陳婆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幹的。
巴結奉承王雲煙,陳婆子能為張姨娘出謀劃策。而巴結二小姐南宮雲,此刻,陳婆子也找到了機會——正大光明地教訓四小姐,是讓南宮雲最高興的事。陳婆子深感這個機會來得太是時候了。
陳婆子咂了咂嘴,小眼睛中射出了惡毒的光,“咱們老爺討厭四小姐,夫人也定是討厭她的。說不定咱們這回,不但能讓二小姐開心,更能討夫人歡心呢!”
家丁附和道:“一定要狠狠修理她,最好打個半死不活。不然,我的罪都白受了。”
陳婆子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在這裏休息,我去把事情辦完了,就來照顧你。”說完,陳婆子便出了屋子。
陳婆子並沒有聽家丁的話,叫小丫鬟去告知南宮春。而是站在張姨娘的臥房外麵,先狠狠揪了自己的大腿幾下,等眼淚出來了,便甩著帕子,一臉慌張地跑進了臥房。
張姨娘吃完午飯,剛躺下休息。
陳婆子一邊吼一邊闖了進來,擾了張姨娘的美夢。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張姨娘剛要斥責陳婆子,一聽這話,她立刻抓住了陳婆子的手,亦慌張地問:“出什麼事了?什麼大事不好了?”
張姨娘最近過得憋屈,也過得提心吊膽的。再加上這兩天,她的左眼一直跳個不停,因此聽到陳婆子的話,立刻緊張得不行。
“嗚嗚嗚……”陳婆子暗中又在自己的大腿上揪了幾把,痛得她皺眉的同時,眼睛也紅了,眼淚不要錢地滾滾而下。
陳婆子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淚珠,一邊哭,一邊說:“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被打了、被打了……嗚嗚嗚,真是太狠了……”
“誰被打了?”張姨娘問道。
張姨娘見陳婆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樣子,急得怒吼了一聲,“到底是誰被打了?你先別顧著哭,急死人了,快說啊!是誰被打了?”
張姨娘急得抓心。到底是誰被打了?該不會是她的女兒吧?
陳婆子見自己表演得差不多了,不敢再故意吞吞吐吐地惹張姨娘生氣,於是止住哭聲,說道:“張管事被打了。”
張姨娘聞言,先是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才弄明白陳婆子說的張管事是自己的親哥哥。
張姨娘怒問:“誰打我哥了?是夫人,還是大小姐、二小姐?”
張姨娘心想,如果打人的是王雲煙,或者南宮玉、南宮雲,她也隻能當作不知道——忍了。
陳婆子吸了吸鼻子,“主子,不是夫人,也不是大小姐、二小姐,是四小姐。”
“四小姐?”張姨娘眨了眨眼睛,大聲笑了出來,“你別開玩笑了。我是知道我哥哥的,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欺負的人。若是夫人或是大小姐、二小姐還有可能,四小姐?住在咱們南宮府位置最偏僻的那個四小姐南宮夜雪?”
“主子。”陳婆子又抹了抹眼淚,“主子,你哥哥真的是被四小姐打了,奴婢親眼看見的,鼻青臉腫,血把衣服都染紅了。”
“你說的是真的?”張姨娘收斂了笑容。
陳婆子連忙把家丁告訴她的話,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張姨娘。
張姨娘聽完,那個氣啊!打她哥哥,也就等於是在打她。連南宮夜雪這個吃白飯的人都敢欺負到她的頭上,真是奇恥大辱!
張姨娘怒火中燒,“她還真把自己當成什麼小姐了!”她一巴掌拍在了梨花木的茶幾上。
陳婆子仍在旁邊火上澆油,“主子,你說得是。她算個什麼小姐?丫鬟們當著她的麵說她的壞話,她都不敢吭一聲。仆人把她撞倒了,也就撞倒了。更別說二小姐了,那鞭子沒少往她身上招呼。就算是我們三小姐,也比她高貴得多。主子,你說論才貌、論練武的天分,咱們三小姐哪一樣不把她甩出三條街去?”
“你拿我女兒和她比?”張姨娘感覺好笑,“無才無德,南宮夜雪活在這個世上,隻不過是浪費南宮家的糧食罷了。晦氣的東西。”張姨娘吐了一口口水,“要是我,早就投水死了。”
陳婆子說:“主子,依我看,今天上午她落水,八成就是她自己跳進去的。可能人賤命大,沒成功。所以發了失心瘋,敢打張管事。”
“我管她什麼失心瘋。敢打我哥哥……”張姨娘咬牙切齒,“我縱然再落魄,也不能讓她一個南宮家的笑話騎到我的頭上來。”她拍桌而起,“你去叫幾個會武功的家丁來。她跳水沒死成,我就再送她一程。”
“主子,你先等等,冷靜些。”陳婆子立刻阻止住了張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