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沒聽他的廢話。她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三菜一湯便都跳離了桌麵。緊接著,她左手一揮,三菜一湯便都砸在了張副管事的身上。
菜和湯送來的時候便是涼的,並不燙人,但是那盤子卻結結實實地砸得張副管事頭破血流。
張副管事摸了一把頭上的血,殺豬般叫了起來,“血啊……血啊……血……”
夜雪冷笑一聲,“孬種!”
見到血,就跟見了鬼一樣尖叫,真不是男人。
兩個家丁見頂頭上司突然被打得腦袋出血,怒吼著齊出雙拳,襲向夜雪。
“小姐!”落梅驚慌地尖叫了一聲,撲向夜雪。
落蘭也急了。她已經看出那兩個家丁使出了全力,若那四拳……別說是四拳,隻一個拳頭落在夜雪的身上,夜雪也會被打飛的。
落蘭一咬牙,便要提氣衝破禁製。
“滾!”隻聽見夜雪嬌喝一聲。
電光石火之間,隻見夜雪一矮身,躲過了其中一個家丁的拳頭。接著,她一個掃腿,把另一個攻向她、下盤不穩的家丁放倒在了地上。隨後,又雙手抓住了第一個家丁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她大吼了一聲,一招柔道的過肩摔,把近三百斤重的家丁摔到了三米以外。
“啊——”家丁痛苦地慘叫了一聲。
而先前被夜雪掃倒在地的家丁,頭重重磕在了石板地上,暈眩了一會兒。等暈眩過了,聽到了同伴的慘叫聲,他想要爬起來,卻已經晚了。
“啊——啊——”兩聲殺豬似的慘叫,是夜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兩腳把這個家丁的膝蓋骨踩碎了,家丁發出的悲鳴。
撲到一半的落梅愣住了,提氣到一半的落蘭也愣住了。隻瞬間,她們的小姐便把兩個大男人放倒了。
幹淨利落的!
不拖泥帶水的!
流暢美麗、炫目精彩的!
夜雪雙手抱胸,一張俏臉覆蓋著冬日最寒冷的冰霜。
夜雪一字一句吐出冰冷得猶如從地獄而來的冷酷無情的話語,“張副管事,現在還要不要抬我去見我二叔?”
眼見兩個比自己強壯三倍不止的屬下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張副管事早就蒙了。
等他回過神來,看到夜雪如魔鬼般銳利的眼神的時候,他轉身便要向院外跑。
夜雪嗤笑了一聲,左腳一踢旁邊的長條凳子,凳子向前滑去,下一秒便撞倒了張副管事。
夜雪轉了一個圈,翠色的衣角劃出完美的弧線。下一瞬,她已經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夜雪雙腿交叉,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支在扶手上的右手撐著尖尖的小下巴。
“落梅、落蘭,把張副管事帶過來。”夜雪的聲音如炸雷,冷酷無情,決絕果斷。
落梅、落蘭回過神,立刻便把正手腳並用往外爬的張副管事押到了夜雪麵前。
“抬起頭來。”夜雪冷聲道。
張副管事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他心裏怕得很,嘴裏卻不服輸地說道:“四小姐,我可是張姨娘的哥哥。張姨娘是老爺的女人,你要是敢打我,看老爺……”
張副管事的話突然卡在了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眼前的人是誰?
這一刻,懶洋洋坐在椅子上的夜雪,讓張副管事、落梅、落蘭都從骨子裏感覺到了不同。
黑發如雲,簡單地束在頭頂,漂亮的瓜子臉兒,秀美的柳眉,如貓一樣靈透的鳳眼,嬌俏可愛的小鼻子,櫻桃般的小嘴。這是一張年僅八歲,便可以看出將來必定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美人臉。
這樣一張臉,落梅、落蘭是每天都要見的。可是,她們關注最多的卻是那張俏臉的右臉頰上大大的“X”形傷疤。
傷疤很醜,醜到把那一張美人臉完全毀掉。所有人都在傳,南宮家嫡出的四小姐,不但是個天生的廢材,還是個超級醜八怪。
它讓南宮夜雪不敢出去見外人。
它讓南宮夜雪不敢抬頭挺胸走路。
它讓南宮夜雪受盡嘲笑、諷刺。
可是,這一刻的南宮夜雪是不同的。她周身釋放出來的淩厲如刀、灼熱如火的氣息,是屬於強者的,屬於王者的,是藐視一切、唯我獨尊的霸氣。
此時,容貌、年紀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不容任何人忽視、小覷的人。
她抬著下巴,好似從遙遠的天際俯視著你,如螻蟻般的你。
她的強大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你能想象的是,她隻需動一根小拇指,便能像捏死螞蟻那樣捏死你。
一個是神!一個是螻蟻!天差地別!無法觸摸的存在!她隻是一個眼神,你便會害怕得全身發抖。
張副管事從來沒有感覺自己如此的渺小。
窗外的鳥叫聲、蟲鳴聲,他都已經聽不見了。他隻感覺到,他在他一直瞧不起的四小姐麵前瑟瑟發抖,不可抑製地從內心最深處恐懼著眼前如魔神般的她。
張副管事張著嘴,想向四小姐求饒,卻不敢說出一個字。
會被殺的吧?隻要他一動,哪怕是嘴皮,哪怕是撐在地上的手指頭,他都會被殺了!
一定會被殺的。
他馬上就要死了。
下一瞬間,馬上!
隻聽咚的一聲,張副管事翻了個白眼,暈倒在地。
夜雪眨了眨眼睛,怎麼了這是?
她偏頭要問落梅,卻見落梅一臉蒼白如雪。
夜雪喝道:“落梅。”
落梅聽到聲音,心口一跳。回過神來的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呼著氣。她看了看暈倒在地的張副管事,說道:“小姐,你剛剛的眼神……”
落蘭也醒了過來。拍著胸口的她,氣喘籲籲地說道:“小姐,剛才我的心髒好像都停止了跳動。”
夜雪失笑。她竟忘了這裏還有落梅和落蘭,竟把她倆都嚇著了。
“落梅,張副管事暈了過去,你去端盆冷水來,把他潑醒。”
落梅領命,去提二月天冰冷的井水。落蘭則去找了繩子,將兩個還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家丁捆了起來。
夜雪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落蘭利落的捆綁手法。剛剛家丁襲擊她的時候,落蘭撲過來救她的身手,並不比落梅慢。甚至,她覺得落蘭還要更快一些。
除此之外,夜雪還眼尖地觀察到了,在那個關鍵時刻,落蘭雙拳緊握,渾身散發出來的是屬於神武大陸的內力氣息。
夜雪可以肯定,落蘭絕不是那種絲毫不懂武功的普通丫鬟。
平日裏,落蘭裝作不會武功的樣子,走路時也笨拙得很。夜雪猜測,落蘭的內力一定是被封住了,才會讓人以為她沒有功夫。
如果不是今天她故意讓家丁近她的身,對她出手,落蘭恐怕依然會隱藏得一絲不露。
落蘭到底是何人?她潛伏到自己的身邊,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到底是敵是友?
友,是她親爹南宮武銘,因著僅存的那絲父女之情,而派來保護她的?夜雪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她落水生死不知的時候,若落蘭真是她爹安排在她身邊,在關鍵時刻保護她的,當時就該表明身份,讓她二叔請大夫來。
敵,有看不慣她的人,將落蘭放在她身邊,尋找機會置她於死地?而這樣的人,百分之百是南宮家族的人。想了一會兒,夜雪又否定了這個可能。
她一個八歲,無一絲內力,又長年吃不飽穿不暖,瘦得跟幹扁四季豆的小女孩,別說像落蘭一樣有內力的人了,就是隨便兩個有點力氣的老媽子或者丫鬟,都能把她給整死。
夜雪鳳眸一轉,眨了眨小扇子似的睫毛,將心思輕輕掩下了。
此時,落梅已經打好井水回來了。
“小姐,水打來了。”
夜雪咳嗽兩聲,嫌惡地指著癱在地上的張副管事,道:“將他潑醒。”說完,夜雪掃了一眼已經重新站在自己身後的落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