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軍糧陸續運到,多少解決了燃眉之急—遼東軍終於不用殺掉倒下的戰馬充饑了。
經過這些天修養,我身體已漸漸恢複。還是正月,難得有個好天氣,碧空如洗,遠山如畫,可軍營今天卻靜悄悄,尤其是平時咋咋呼呼的遼東軍不見了蹤影。
我繼續訓練炮手,明代的火炮仿製於葡萄牙、荷蘭的後膛炮,又根據需要進行了加工,比如安裝了準星,將火炮固定在木輪車上加以調節射角。當然,對於火炮的保養,特別是如何提高射程以及防止炸膛,他們還沒有足夠的經驗。
我正調撥著一門火炮的射擊角,黃應裳走了過來。
“戴安國,你傷好些了嘛?”他隨口問道。
我點點頭,站起來道:“大人,軍營裏為何不見往日的喧囂,遼東軍馬呢?”
黃應裳微微一笑:“李大帥一早就率遼東軍馬出發了。”說罷,又壓低聲音道:“他此去是率輕騎攻取漢城。”
這很不對勁,進攻漢城怎麼隻帶遼東軍?
“朝鮮人提供的情報顯示漢城的倭寇不多,李如鬆決定先發製人,先行攻擊了,這不走的匆忙,連炮隊他也未想帶。”黃應裳道。
我直覺隱隱不好,從東北一路打到東南,我太了解RB人的打法了,要是想進攻,他們偏偏提出逃跑的架勢,若是想逃跑卻又顯出死磕的決心。三十六計,他們用的不比我們慫。
“八成是倭寇想誘敵深入了,李大帥這支孤軍,恐怕會有危險。黃大人,我請求帶領一支炮隊,火速增援他們。”
黃應裳聽了,沉吟了一會兒道:“行是行,隻是你難道真的看不出這裏麵藏著的玄機?”
我皺了皺眉。
黃應裳慢慢道:“一來,糧草不濟,戰事不能久拖,決戰越快越好。二來,你沒看到上次賞賜登城首功的事,南軍和遼東軍已開始有間隙了嗎?”
我有些疑惑,這和此次出擊有什麼關係呢?
“李如鬆這是想用遼東軍奪收複漢城的首功,壓製南軍的不服啊!你還不明白?”黃應裳道。
我有些明白了,戰爭還是政治的延續,黃應裳到底是在京城混過的錦衣衛。
午後,吳惟忠營房。
從鬼門關活過來的吳惟忠經過半個月的休養,已能稍稍行走。聽到我剛才詳細道來,他也吃了一驚:“這樣太冒險了,遼東軍勝則算了,不勝,那就是主帥皆沒的危險。”
我點點頭,歎道:“所以,我準備帶一個炮隊,輕裝疾行,前去接應。”
一旁的吳啟禾卻笑道:“李如鬆剛愎自用,這等大事居然不知會我們,他若栽了,那是自討苦吃,怨不得其他人!”
“慶禾,住嘴!李如鬆是軍中主帥,我等不護衛主帥已是失職,現在不說什麼恩怨了。你帶人速和安國彙合,一同前去支援。”吳惟忠喝道。
吳慶禾聽了,索性閉上了嘴巴。
冷風襲來,後背發涼。行走不到四、五裏,遠遠的山野橫著歪斜的屍體,倭寇與明軍屍首交織錯雜,顯然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隻是倭寇的屍首漸漸增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