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衣人昏昏欲睡的時候,破廟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聲。
他將雙眼微閉,神識散出廟外,同時伸手在懷中摸出一柄短刀。
這柄短刀,刀身有小臂長短,刀刃出奇的用破舊的布條裹著,而沒有刀鞘。
刀把頂端是一隻猙獰可怖的鬼頭,兩隻鬼眼由紫黑寶石鑲嵌,仿佛有著無盡的吸力,與之相對便會被吸去魂魄一般。
好刀!
原來他竟然是用刀的!
窸窣的響聲再傳來。
外麵是有人踩動了他故意鋪在小廟四周的一些幹枝。
他閉眼凝神靜聽。
響聲漸漸的清晰,來人正在向大殿靠近。
響聲聽起來很稠密,來的應該是兩人。
枝斷節奏頻頻但不沉重,是兩個女人!
黑衣人掐計算來人的速度,無聲飄落在殿堂,用浮土幾下將地上的一點點血跡掩蓋,然後翻身而上,將身體緊緊貼著大梁,一動不動,漸漸將氣息平複、隱藏,直至與小廟融為一體。
唯有一雙眼睛還死死盯著廟門,仿佛一頭伏在樹上等待時機,隨時撲向獵物的豹子。
黑衣人判斷的一點都沒有錯,進來的是一對姑娘。
她們都是約莫十四五歲模樣,鵝蛋圓臉,粉妝玉琢,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一身翠色衣裙姑娘的走在前麵,她梳著大辮子,斜搭在胸前,步子平穩,儀態大方,滿臉都是柔情,全身透著秀氣。
後麵跟著的那一位姑娘一身鵝黃衣褲,一雙大眼睛烏溜溜地四處張望,垂掛雙髻,前後左右亂晃,俏皮可愛。
隻見她牽著前麵姑娘的後襟,隻管走路,不管看路,慌慌張張,短短一段石子小路,被她深一腳、淺一腳,走得踉踉蹌蹌。
黑衣人心頭的一塊石頭落地,這兩個丫頭氣息雖然勻稱,但修為尚淺,不足為懼。
再看那黃衣少女神情頑劣,慌慌張張,好像總是擔心有什麼東西要追過來一樣。
既然同為天下逃難人,那她們在下呆她們的,我就在上麵呆我的,沒必要弄出響動,節外生枝了。
黑衣人盤算:現在已經將近傍晚,今夜在此廟休息,明日那個難纏的胡品若無動作,自己再動身前往嶺西辦事。
剛想到這裏,就聽下麵黃衣少女說話了:“姐,那番僧到底要幹什麼,怎麼一路跟著咱們?”
綠裙的姐姐說:“誰知道呢,他雖然跟著我們,卻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有幾次好像還要上來搭言。還不是你,見了人家撒腿就跑,都沒聽聽他要說什麼,萬一沒有惡意,或者幹脆認錯了人呢?”
妹妹吐吐舌頭,向並不比她大多少的姐姐嬌嗔:“咱倆從嶺西一路走來到這,你管我隻比大姐管的還嚴,我是隻敢低頭走路,從來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你還要數落我!”
黑衣人聽到嶺西二字,留上了心,將下巴探出橫梁,盯著姐妹,繼續往下聽。
姐姐又道:“你啊你,還有臉說自己老實?這次我把你帶出來就是這一輩子最大、最大的錯誤!”
黃衣妹妹咯咯笑道:“不管,不管,這輩子、下輩子還有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都要你給我當姐姐,反正我是賴上你啦,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說著悶著頭往姐姐懷裏紮去蹭去,一麵雙小手上下翻飛,在姐姐身上亂搔亂撓。
綠裙少女被她弄得笑個不停,險些岔了氣,假裝生氣說:“好啦,好啦,秋兒,你正經一些。我最近總是感覺江湖之中風雨將至,可能太平的日子到頭了。咱們這次去石虎山送信,要途徑南蜀和平澤眾地,你也知道,這一帶魚龍混雜,你可要一乖到底,就當幫姐姐的忙了,真的不要給我惹事生非了,咱們出門在外,可不比在家。”
這對姐妹,綠裙的姐姐叫做初夏,黃衣的秋兒叫做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