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暢憂俊眼一斜,一手輕扯著花瓣,一邊露出了一個勾人的魅笑。這兩日他養尊處優、下人千依百順,平時那九曲柔腸、鑽研投機的心眼,全無一絲用武之地。青樓賤籍、本該受盡白眼,可別提人家心裏到底怎麼想,麵上的功夫真真兒是做足了,下人一口一個公子,認打認罰的、沒有一絲不恭敬,連他存心想生點事兒出來、也翻不起一點波瀾!
南館出來的人,自小什麼沒挨過,身上、怎麼會沒藏著些兒隱疾、落下些許病根?這葉神醫也是偶然到映城,華大人二話不說就把人請到了香榭,撂下話、非要給他根治了這隱疾不可!
他的身體、不過是開兩副方子慢慢養過來的小病痛,葉神醫哪有功夫理他,一次徹查之後下了方子、就不願意再過來了,隻是聽說人還在香榭,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小藥童紀星倒是和他投緣,纏著師傅三天兩頭要過來看看,什麼補品聖藥都往這頭揣,葉師傅年近五十、隻得這一個呆徒弟伴在身側、疼得和心頭肉似的,眼見呆徒弟胳膊肘子往外拐,整天尋思出去,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也沒了法、幹脆把小藥童派了來,反正暢憂的病也沒什麼大事,把挑子往小藥童身上一撂、他眼不見為淨!
“公子,公子!”小藥童拿著件墨綠的披風,邊跑邊喘,在旁邊咋咋呼呼。
按說,外麵的謠言早就翻了天!都道八府巡按使華大人夜夜笙簫、把一個青樓男倌寵得沒邊兒,可自打那一晚之後,別說華大人、其他府裏數得著的人物,連個管家、他也一麵都沒見過!
想起那一夜......
暢憂回頭一瞥,向小藥童風情十足的拋了個媚眼。
小藥童神情一僵,一下就慌得怪叫了起來:“公子,你眼睛疼嗎?......你慢點、千萬別想不開,小心別摔下去了!”
暢憂嘴角狠狠一抽,夜路走多了、還真是撞見鬼了。
不解風情!
暢憂懶得再理小藥童,足尖輕點,裸著雪白的天足,就在欄杆旁邊狹窄的長椅上輕輕扭轉出了舞步,荷袖一甩、真是步步生蓮,婀娜的身段讓人忍不住嘖嘖稱讚!
小藥童急急忙忙的伸開雙手在圍欄處護著他,嘴裏一疊聲緊張的叫著“公子”,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失足掉下去了。
暢憂一邊旋出迷人的舞步,一邊不由暗自出神。
他自打七歲進南館,見的人可不算少了、害過、謀算過的人多了、連把自己也不再當回事!一個樓裏一起長大的綠蘿,跟他沒大沒小、暗自管他叫大白菜,素比別人親近些、他心裏清楚,綠蘿那點擠掉他當頭牌的小心思、他也明白!虛情假意也好、裝腔作勢也罷,比起樓裏其他人,他們倆個、算是知根知底的......
可這又怎麼樣?
南館隻有一個頭牌。
他從進了南館大門的那天起就決定,他要比任何人都過得好。他不要吃白米糙麵,他要混出個樣子來,捏著那些達官貴人的把柄、讓凶惡的鴇頭也得看他的臉色!綠蘿肯委屈自己,他比綠蘿更能委屈自己百倍!......隻有一條,他絕不讓任何人碰。
就為這一點,他登上頭牌這個位子、就比別人多費了千萬倍的心思!
綠蘿是可憐,他一開始也沒想到會鬧到這步田地、他隻是想讓綠蘿失去做頭牌的資格,沒想過要將他趕出樓、更沒想到他會被打斷腿!可事情鬧到那步田地、他沒辦法收手......
何況,他給過綠蘿機會了。他曾很認真的對綠蘿說過,堂會,他可以不去的!
可既然他去了......那就、別怪他——
“公子!”耳畔傳來小藥童紀星緊張的急呼。
暢憂想著心事,不知怎麼就走錯了一步,緊接著腰上一疼、感覺後腰被硬物狠狠墊了一下,忍不住在肚裏暗罵一聲:該死!
失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糟糕,這是要落水了嗎?
暢憂情不自禁地閉上眼,肩膀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突然,暢憂感覺腰上一輕,像有什麼東西托著似的,橫空旋了半圈,變輕輕落在了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裏。
“你沒事吧?”一個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響在耳邊。
暢憂的身體微微一震,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華美俊顏,淡漠中夾雜著幾絲無法隱藏的關切。
不正是、闊別多日的......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