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們做的好事,說吧,要我怎麼處理你們?”顧騰抬起頭,看了一眼一臉憤怒的教導主任,接著又低下頭,聲小如蠅,“主任,我們是真不認識那位警察同誌,自己走路摔倒,幹嘛要我們掏腰包?”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教導主任,突然提高了尖嗓,“為嘛要你們掏不讓別人掏?肯定這裏麵有貓膩。但話說回來,即使把人打了,死不認賬誰也沒法吧?”“主任,我們是真沒有!”柳源仰著頭,大聲的說。“你小點聲,德行,我還不知道你倆,這個學期,你們說說你們才上了幾節課?掰著手指頭都能查的過來,我知道你倆是風雲人物,惹禍的事兒從沒缺過你們倆,但好歹兔子不吃窩邊草吧?”“主任,我們沒吃窩邊草啊?”顧騰頓覺有些困惑。“還沒有?你說還沒有?”眼鏡主任的腔調在周圍麵麵相覷的目光中漸漸走低,“知道那個老警察是誰不?”“人民公仆啊”“公仆,還雷鋒呢!我告訴你們啊,他是張子全的父親!”“當然,你們肯定不知道張子全是誰,張子全是虹阿梅的幹弟弟,這個虹阿梅剛好跟宋慧是一個屋簷下的棋牌友,至於宋慧嘛,是咱們院長的表親戚,這樣一來,雖拐著幾道彎兒,也算是吃了窩邊草了,這不,咱們院長都怒了,非要我給他個交代,我……哎,我咋攤上了你們這兩個倒黴學生?”“主任,這也太扯了吧?就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裙帶關係,可沒在社會學範疇啊!”柳源忍不住開始抗議。“扯犢子!不在社會學範疇可在咱們院長的嘴裏,他說有,你們誰敢說沒有?但話又說回來,人情嘛,都是靠嘴說的,一靠嘴說,誰還沒有點情緒,所以嘛,以後要多擔待一點情緒權力——”“那是,那是,主任,這麼說咱們院長,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了?”顧騰湊上笑臉,眼巴巴地望著眼鏡主任。“原諒?哼,原諒個屁,你們阿,說你們點啥好呢,竟然膽大到敢頂嘴?咱們院長就討厭別人跟他頂嘴,你們這可好,一頂嘴,他就犯口吃的毛病,這一犯毛病,他就容易多想,就會把一件事想成多件事兒,一旦這麼循環,小事兒也會跟雪球似的滾成大事兒,一旦成了大事兒,他就會天天嘮叨,一旦嘮叨起來,就容易血壓升高”
“咱們院長的身體——還好吧?”柳源跟顧騰竟然默契到異口同聲。“那豈止是好啊,簡直是打了雞——”眼鏡主任趕緊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後,“他是非常的生氣,他生氣的不是血壓走高了,也不是你們頂撞了他,更不是生氣在他的眼皮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兒,而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兒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知道”“主任,咱們院長又不是福爾摩斯,多操那份心幹嘛?”“你們懂個屁,這就是權威的掌控力——所以嘛,咱們院長要殺一儆百!要我處理了你們!”“處理?主任您確定咱們院長的要求是處理而不是處置?”顧騰小心地問。“當然,我向來做事一絲不苟!”“喔,那有選擇的權利不?”“我們是開明的國度,當然會準備備選!”“一是要被開除,二是向著所有的師生做檢討大會……”
“我們選第三條!”“真抱歉,傳真機上的紙隻能寫這兩條”眼鏡主任雙手一攤,學著歐美欠揍的表情聳聳肩。“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曾經有一個男孩站在你們麵前,你們沒有好好珍惜。如果老天還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的話……我也不會同意。如若你們死心不改,非要加上一個等待期限的話,我想對你們說——下輩子吧!”“阿源”“騰哥”顧騰跟柳源身後的女生尖叫連連。校門口,兩人駐足,側身回眸。“一扇門拒我於霜寒中,另一扇門卻緩緩為我敞開。我知道我不夠優秀,可我仍然願意睥睨天下,不為別的,隻因曾經別樣輝煌——”“啊,愛死你們了……”女生尖叫聲經久不衰。“這群神經病,竟然能堵上兩三個小時而不流汗?”騎在電動車上的顧騰轉過頭,對坐在後座上的柳源抱怨。抬起眼,車水馬龍……靜止不動。“行了吧,暴曬在太陽底下的沒看到隻有你跟我嘛”柳源淡定地回應。“我看到了,你戴著我的太陽帽跟太陽鏡,柳大,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土匪?”“我土匪?顧二,你的眼睛能不能不要這麼聚光,再放大點”“咳,我的太陽帽讓你給弄髒了,還好,我的太陽鏡沒有帽子那麼嚴重”“故意的是吧?沒瞧見輪胎都快扁了嘛,你丫也太財迷了吧,看我背上的這兩大包行李,光垃圾包裝就占了一多半”柳源的背上,赫然有兩個拆開能塞進房子去的包袱,裏麵是他們的生活用品以及用後的產物。顧騰難得有些難為情,“現在是非常時期嘛,在家靠父母,出門指定不能靠朋友,還得靠我們自己不是?變廢為寶,變廢為寶”“變廢為寶?你沒睡醒吧,就這點垃圾還想跟我要五十塊錢?”收費站裏。精神矍鑠的瘦老頭掂著手裏的一袋垃圾,臉上劃勻實了不滿。“大爺——”“嗯?”“不,大叔——”“嗯?”“大哥——哥,您得這麼想啊,這裏麵可真不是啥垃圾啊,看到這空瓶子了沒?在以前啊,可是裝的法國路易十六啊?”“啥石榴?”“嗯?這麼說吧,就是一種高檔酒,看到這上麵的洋文了不?貴就貴在這裏,咱們國家生產不出來,必須要進口才行!”“那跟我有啥關係?”“當然有關係了,這種酒瓶就是為你們回收站準備的,大哥,你懂的——”顧騰充分發揮忽悠人的本領。“喔,”瘦老頭若有所悟,“行了,看你小子這般費口才,我就收下了,隻是你這聲大哥我不愛聽,我有這麼老嘛,以後記得要叫我老費,這樣吧,看在你初犯的份上——”“怎樣?”“我要少給你十塊錢!”“你丫的”電話亭旁。柳源氣急敗壞地拍拍顧騰的肩膀,“你咋把你家裏的電話掛了?”“柳大,這你就不講理了,我掛電話還得請你批示?”“不是批示,是你該說的說了沒?”“啥說了沒?”“不讓咱爸媽寄點錢,我們怎麼活?”“那是我爸媽——哎,都快奔三的人了,我可怎麼好意思開口?”“顧二,咱們得掰著手指頭算算,離三十……嗯?我們剛好還差一旬!”柳源又冷不丁的適時糾正。“唉,胡子年輕,心已老了,但話說回來,你咋也沉得住氣?”“不是我沉得住氣,是咱們手裏僅有的錢都讓你貢獻給了移動熱線!”“一分錢也沒了?”“沒了,就是有一分錢,中國移動能讓你碰?這不是糟踐社會底線嘛!”“咳,沒辦法啊,金口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