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不語,似是陷入了對三年前的回憶。
斂眉神思,黑眸輕轉,掃到她唇角微綻的一朵笑顏,那抹笑看在他眼裏分外刺眼,仿佛是在提醒他,無論他多麼努力,都無法改變發生過的事實。
眉骨陡然一聳,他霍地從椅上起來,失常地驟然拽住她的腕,冷冽的語氣,像灌注了比天高比海深的仇恨,“三年前的那件事,你最好把它永遠忘了!”
好痛,她已經分不清是腕痛,還是心痛。三年,她以為早已變得堅不可摧,沒料到,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還是能令她芳心俱碎。
端木萱萱嗬,永遠能令這個冷若冰霜,靜如深海的男人為她發狂。
澀然一笑,她不若以往的怯懦,而是迎上他的眸,望著他變得愈來愈淡的眸,心也愈來愈疼,諷刺道,“我忘了又如何?縱使我忘了,也無法改變它已經發生的事實。”
窗外一陣清風,頓時,屋內死寂。
他凝住她,眸光猶如星火,閃爍不定,臉上寒冰又深了一層。
她將手抽回,悠悠道,“怎麼?不殺了我麼?殺了我,我就不會有說出口的機會。”
袖袍裏的手,關節吱吱作響,然他卻放開她,神態冰冷卻悠閑自得,“殺了你,白雲穀的藥草,恐怕以後我是拿不到了。”
聞言,她失魂地坐回椅上,他一句話,便將她的悲哀****裸地呈現在他麵前。
是啊,他們之間,永遠隻有交易……
“你這次回來,不隻是因為萱萱的病吧?”見他要走,她一心急追到門口,脫口而出。
他凝眸回視,冷眸精光燦然,“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端木於若沒有在她冰冷的注視下退縮,隻是的懊悔地閃閃眸,嘴角扶起一抹淡淡的自嘲,輕聲道,“是我逾越了。”
待褚臨靜修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端木於若這才深深的吐了口氣,有些恍惚地斜靠在門框上,輕輕的閉上眸,心中苦澀。
飄然而來,淡然而去。
他又走了……她永遠都隻能看到他的背影。
銳利的疼痛在心口炸開,她低眉淺笑,笑地淒涼,笑的滲骨。她是得不到他,但他就真的以為他和端木萱萱能重新在一起麼……
聰明的人,果然最容易犯傻。
許久後,隨若出現在端木於若身旁,恭敬地垂首,“小姐。”他從不叫她公主,或許是因為在白雲穀他早已習慣‘小姐’的稱呼,又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她也從未追問過。
不睜眼,她也知道是隨若,隨若身上和他一樣,也有淡淡的藥香,卻是和他不同的味道。隨若的味道讓她安心,而他的味道,隻會讓她心痛。
端木於若幽幽睜眸,望著不遠處的湖心,“娘還好嗎?”
“穀主很好。”隨若剛毅的唇微啟合,“穀主隻是很想念小姐。”
端木於若的臉上出現矛盾的掙紮,娘真的想她麼?她真的很想相信隨若的話,但又清楚的明白隨若隻是在安慰她而已。
想念?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種美好的期望,對她,那是一種在心間日積月累的痛,一經碰觸,便像驚鳥般騰散開來,疼地四分五裂,收也收不回。
隨若抬眸望著她,眼中有著不該有的愛慕,他不想看她痛苦,但她卻總是在傷心,小時候是穀主,後來是褚臨靜。有時候,他在想,什麼時候她會因他而痛,那他也不枉此生了。
“他出現了?”他開口詢問,沒有避諱。她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她對褚臨靜的感情,他也比誰都明白。
“恩。”
“他這次進宮一定有別的目的。”
端木於若轉首望著他,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他倆的想法總是能不謀而合,“你也這麼認為?”
“恩。”
方才和他說每一句話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出錯,在他能洞悉一切的眸前,她到底還能堅持多久?
“小姐放心,越是聰明的人,越是容易被騙到,”隨若看出她的擔憂,唇角扯出一抹笑,在旁人看來滲冷的笑,看在端木於若眼裏,隻有安心,“隻是,要看用什麼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