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場景一變，他依然在教室，可除此之外空無一人。沒一會兒言閔出現了，他渾身被大雨淋濕，發梢全部在滴水。他看起來十分狼狽，卻固執地沒有去抹臉上的水珠。他跑到言閔麵前，眼睛透過濕漉漉的劉海望著他，然後開口：“曹晉暘，你真虛偽。”
曹晉暘站動了動嘴，正要開口——
——夢醒了。
醒來後，曹晉暘如離開水麵已久的魚，在陽光下無所遁形，張大口急促地呼吸。這個夢太清晰了，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所以當他早上在教室見到言閔時，無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這個夢。
他愣愣地看著言閔走進教室，而言閔走近來後，似乎感到詫異，主動開口：“早上好。”
——“曹晉暘，你真虛偽。”
夢與現實毫無防備地重合了。曹晉暘耳邊想起的是夢中的那句話，眼前看見的，也仿佛變成了夢中的言閔，他滴著水的發梢，諷刺的臉，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甚至還有自己來不及說出口的回應。
他會怎麼說呢？
曹晉暘猜測著，但遲遲也找不到答案。
疑惑必然是需要解答的。
上午課間的時候，曹晉暘把許鈞拖拽出去，問他——
“言閔是這學期轉來的吧？”
許鈞有些奇怪，點頭：“是啊。”
“我那時候因為言盛想要整他。有在他椅子上塗過顏料嗎？”
“啊。”許鈞張大眼，一口“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語氣說：“果然是你。那是言閔在班裏第一次被整，鬧得還挺大的。畢竟他是轉學生，成績好長得帥，已經有一定人氣了。可他那人冷漠的很，對誰都淡淡的。冷不防發生了那樣的事，大家在好奇的同時，其實都有些幸災樂禍。我私底下問過你，你沒承認，而且那天你還把自己的外套拿去給言閔遮擋呢，我就以為你挺喜歡他的，大概真的不是你。誰知道後來…嘖嘖。”
——對上了。無論是塗顏料還是遞衣服，都確實發生過了。那那個雨夜的教室裏發生的事，言閔嘲諷般的指責是不是也是發生過的呢？言閔那樣指責他，是不是因為發現了他就是塗顏料的始作俑者，而認為他遞給衣服的行為十分虛偽？或者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事情？他無法像許鈞考證，因為夢裏的感受太深刻了，他覺得如果真的發生了，自己應該不會告訴許鈞。
那麼向誰？言閔？
曹晉暘緊抿著雙唇，不知在想什麼。
下午又是體育課，曹晉暘因為手傷無法上場，早已拆掉了腦袋上的繃帶的言閔倒是主動參與了進去。曹晉暘便坐在場邊看他們打球。言閔這次是在較強隊伍裏，這段時間他的練習也使自身技術進步許多，再加上身邊隊友的完美配合，一場比賽打下來遊刃有餘張弛有度。
結束後言閔喝水時，曹晉暘跟他說：“進步很大嘛。”
言閔似乎是笑了笑，說：“很快就能打敗你了。”
曹晉暘挑眉道：“還是那句話，我等著你。”他注意到言閔的衣服全濕透了，便問：“要不要去我宿舍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嗯？”
“是啊，你不會打算穿一身'汗'衫上晚修吧，你不嫌棄自己，身為同桌的我也會嫌棄你的。”
“哦…”言閔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於是曹晉暘把言閔帶回了宿舍。
因為每日都有宿檢，他們的宿舍都十分整潔。隻有當打開衣櫃時，才能確認——哦，原來這真的是男生宿舍。混亂程度可見一斑。曹晉暘算是一個愛幹淨的人，他雖然會懶得洗衣服，但他那些所謂的髒衣服其實也就是穿過一次的，被他塞進了行李箱。像運動過後沾了汗的衣服，他都會馬上洗幹淨免得發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