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不愧是研究《紅樓夢》的學者,知道書中人物普遍采用了諧音寓意的命名方式。
我客氣地問:“這位貴賓,請問你來自——”
他臉上竟有些頑童的調皮神色:“就是那個蒼蠅引發急性痢疾的‘蠅急痢’啊。本人,教授戴維斯。”
我們倆人都笑了,連走在前邊幾步遠的鍾老和另兩個老外也都笑起來。
我回答說:“戴維斯教授,我現在還不知道公司裏是誰想出的那些個國名,所以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是受了紅樓夢書中人物命名的啟發。我知道英語中也有不少同音不同義的單詞,不過比較起來,我們的漢字有更強大的同音異義功能,同音字幾乎數不勝數,做起文字遊戲來就更得心應手。像把國名的字換一換以表達褒貶感情,並不算是太難的事。”
教授說:“我知道我的名——其實是姓,lastname,戴維斯,這通常用的三個漢字沒什麼含義在裏麵,如果你說不太難,能不能給我換換字,讓它有了具體的意思呢?”
我略一思索,說:“教授這個姓還是有些難度的。你當然是想要褒義的——就是好意義的吧?”
他眨眨眼睛,說:“嗯,那就好的意義吧,用什麼字呢?”
“待為師——對待的待,成為的為,老師的師,人家把你作為老師那樣對待,這意思還不錯吧?”
他笑起來:“怎麼一下子就發現我的特征了,我是有些好為人師的。哈哈!那要是不好的意義呢?”
我笑了起來,“你一定要聽?”“當然,不可隻聽好話麼。”“待喂獅,等待的待,喂食的喂,獅子的獅。要成獅口之物,可不太妙吧?”
他更爽快地大笑起來,正在客棧門口的兩個夥計被他的笑聲驚得目瞪口呆。
等他笑過,我又說:“教授當然知道,我們國家學英語的力度堪稱全球第一。誇張點說,十億人,九億學過English,還有一億認識a、b、c。我們是象形表意文字,要學體係完全不同的拚音語言,難度可想而知,很多人記單詞,都是通過把讀音轉成有意義的漢字來幫助記憶的。一個單詞轉成漢字也五花八門。對許多人來說,其實是被逼出來的辦法。”
戴維斯教授對漢字這方麵的興趣被激起來了,追問起我的經曆來。
我苦笑著說:“實不相瞞,本人過去在內地報紙做過記者工作,基本沒機會用到外語,但是評職稱又必須通過外語考試,這逼得本人啃起了英語。我是雪芹先生的書迷,知道運用諧音命名人物的事,學單詞用這方法就更自覺一些。我把一大堆單詞的漢語諧音串連在一起,幫助記憶。像什麼該死的、不死的、老死的、迷死的、打死的、罵死的、罰死的、告死的、考死的、辣死的、泡死的、怕死的、假死的……好多ST結尾的詞就這麼記的。現在回想起來,苦不堪言。”
我是帶著些情緒說的,重視英語超過本國漢語,隻肥了這根利益鏈條上的人和集團,眾多人卻白白耗費了精力和金錢,還把本國語言給冷落了。
教授卻對我這被逼出的雕蟲小技又是笑又是讚。我想把話題變得輕鬆些,便說:“這不算什麼,中國網友們這方麵的‘創造’可是要厲害多了。比如網上盛傳的那些‘十大神獸’,有的是罵人的髒話,有的是不便提的忌諱詞,現在用另外的漢字一換,就完全變成了一種動物。英語中那個最聞名的髒話,都被順手給歸入其中,成了一種新的魷魚‘***********我這句一說,專家們都大笑起來,連叢翻譯也咧了下嘴。看來無人不知英語中這個最聞名的髒話“Fuckyou”。如果說“******”是咱“國罵”,這個就可榮膺“世界罵”、“球罵”了,英語畢竟是環球世界語言啊。
我笑著說:“他們很輕鬆就把一句髒話改造成一個生物新物種,我也不知道這算天才的‘創造’,還是最無聊的蠢事。”
這時,我們已走到馬車等候的地方,我的“脫口秀”就此結束。
這一回,我們沒有像往常那樣雇轎子,是考慮到這麼一溜十來個轎子有點過於張揚,而且不方便客人們提問題以及交流。
兩輛挺豪華的馬車,鍾老和四個客人在一輛上,我、叢翻譯和另外四位客人在另一輛上,稍有點擠,不過說起話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