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反正路很近,不至於引來大幫的人圍觀我和這麼個女人在一起走路。羅鳳姐,那就“慢慢地陪著你走,慢慢地知道結果”吧。
這十來分鍾的路,她左顧右盼,感到很新奇,這倒好,省得我費腦筋琢磨跟她說什麼話了。
一會兒工夫,我們就直接來到了大觀園的角門前,看門的看到我帶人來更是特別高興,因為每次我都會賞他點銀子。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並關照他說:“有啥事多包涵。”
我帶著羅鳳姐走進園中,就看見淩吉已等在沁芳橋上了,他對我交辦的事總是特別上心。
當然,我也跟他的頂頭上司方元打過招呼,方元也知道我的事有特殊性,關照他全力以赴,所以他不用擔心頂頭上司不高興。
我向他打了個招呼,說:“來,見見網絡世界裏的大紅人鳳姐。羅小姐,這是我們公司的首席攝影師淩吉。淩吉,羅小姐是咱們公司新接待的貴賓,剛才小成已跟你打過招呼了吧?”
他會心地一笑,說:“當然說了,這麼大的事,這麼特殊的貴賓,自然得要好好照應了。”
我一聽,小成已跟他過了話,好。
不過這羅鳳姐聽著我們說的話,還以為我們說的都是如何重視她呢,得意地笑笑說:“本姐一直在網絡世界享受關愛,到現實中就差多了,你們這裏還算懂得尊重名人的價值。”
我心想,我們當然懂得像你這樣的網絡名人價值幾何。
我笑笑對她說:“好,你看哪裏值得留個影,就跟我們這位首席說,都會滿足你的。”
她看了下四周,說:“哪塊兒人多啊?我這麼個大名人,應該讓更多的人認識認識我,好激勵他們這幫凡人能上道。”
這時,我看到稍遠處王鳳姐已從府裏通園子的那個角門前出現了,就說:“你到了哪裏,哪裏自然就會人多,就像磁鐵一樣嘛。來,咱們往前走一走,那邊風景特別好。”
說著話的工夫,我看清王鳳姐還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還有三四個女的,我認出這正是三姑娘探春和她的丫環們。我們那天一夥人曾到秋爽齋給照過相的,由於這些屬於“資料”,我們幾個都曾認真記人,看來還是很有用的。
我們這兩夥漸漸接近,終於碰頭了。我向王鳳姐打個招呼,“二-奶-奶,難得你百忙中有點空閑時間。”
她向我笑笑,“再忙,有些事還是要抽時間辦辦的,特別是晨大人的事。”就這麼一對話,我就知道成奮清已把話帶到了,好戲就要開場了。
偏偏這智商大超愛因斯坦的羅鳳姐還不知風暴將臨,居然先把事挑起來了。
她見探春帶了兩個丫頭,大概已聽錢智商跟她說過或是看過我們的告示,知道丫頭可以陪照的事,就大咧咧地喊道:“喂,那兩個丫頭,過來,陪我鳳姐合個影,到時候讓你們也出出名。”
我一聽,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和我沒關係,便往後麵退了幾步,靜等著這事鬧大。
被指點的一個正是探春的丫頭侍書。她應聲走了過來,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到了羅鳳姐麵前她就站住了,把手一伸:“拿來呀!”
“拿什麼?”羅鳳姐有點疑惑,但大概隨即想起規則來,就把手向衣兜裏掏去,但沒有掏出什麼金的銀的,隻是掏出張紙,就是那個每名遊客必備的“護照”,看來操作員也在捉弄她,拿著貴賓卡卻連個銅板都沒給她放。
這可和那回梁市長來天差地別了,人家是百元門票卻配了十兩白銀。
侍書見她手中什麼錢也沒有,鄙夷地滄海一聲笑:“窮成這個樣子了,你到閻王老子那出名去吧!”說著一扭身走回探春那邊去了。
我正想著這丫頭可真厲害,就看見王鳳姐也已到了羅鳳姐麵前。
突然,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但卻有鈴兒響叮當之勢,向正為侍書的話發怔的羅鳳姐臉上來了個極其響亮的耳光,一邊恨恨地說:“你也叫鳳姐,呸,你這樣的也配叫鳳姐!”
這話我覺得很耳熟,再一想,原來和《阿Q正傳》中趙太爺說阿Q不配姓趙可謂異曲同工。
他們這些人,看來真容不得平民以任何形式跟他們平起平坐啊。
再一看,不得了,羅鳳姐的臉馬上紅了一片,巴掌印還迅速隆起,如喜馬拉雅造山運動。
她抬起手捂著,顯然也是吃驚不小,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用她襲擊錢智商的方式給了她同樣的回擊。
我隨即想起來,鳳姐是紅樓夢中第一個“率先垂範”的主子,打下人時特別願意“親自”,而且下手重,創下過不少“紀錄”。
像在清虛觀,她一巴掌就把那個小和尚打了個跟頭;打那個為賈璉望風的小丫頭,一耳光就讓對方臉腫起老高。真是名副其實的心狠手辣。
羅鳳姐挨的這下也輕不了,不過她比別人要幸運得多,出了係統就會紅腫全消沒大事了。
她捂著臉,用帶著點哭音的聲音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打我?”
聽羅鳳姐這麼一問,王鳳姐冷笑一聲說:“你剛才是怎麼叫自己的?膽大包天也敢用的名,就是老娘我,王熙鳳!你這個小毛丫頭,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長得對不起人不怨你,可你還滿世界亂跑惡心人,這可就是你自己找不自在了。”
這羅鳳姐此時倒還硬氣起來了,也擺出來個以潑對潑的架勢,說:“那又怎麼著?姐就是這樣,自己瞧自己老好了!告訴你吧,姐現在混得可是不錯,到哪都人山人海的來看姐呢。你不願看,你滾一邊去啊?你閉上你那小鬥雞三角眼啊。”
我驚歎羅鳳姐還真是有不小的抗擊打能力,這麼快就從很驚悚的場景中醒過腔來,居然還展開“逆襲”了。
然而,還沒等鳳姐說話,一邊的探春已對跟著的丫頭們說話了:“就這麼個野女人敢跟二-奶-奶這麼說話,你們當奴才的就這麼看著主子奶奶挨人罵不成?”
這下子,兩個丫頭像是接著了“關門,放狗”的指令,一齊衝到羅鳳姐麵前。
侍書先開口說:“這個老姐兒呀,就你這樣兒的還瞧自己老好呢,那野鴨子還看自己的一身灰毛像孔雀呢,我求求姐你了,拜托你晚上再出來,讓你嚇死的人一是能少點,二是那死的慘狀也不會那麼讓人看得好清楚。
你這大白天出來,那人山人海的人,惡心死的,隻怕屍首堆成了山,嘔吐的成了海呢。你要是在家窩著,那倒是能積了天大的德,保不準下輩子閻王老子開了恩,讓你托生個貓呀狗呀的胎,頂不濟也惡心不著人了。”
另一個丫頭我忘了叫什麼名,更是潑辣,上來先不說話,一口痰就吐到羅鳳姐臉上,“呸,這世上我見過些不要臉的,可還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
你以為你是什麼千人喜萬人迷的好寶貝啊?要真是有人山人海的人來看你,那也是一幫蒼蠅聞著了你的臭味!
你連臭豆腐也不如啊,那玩藝兒還聞著臭吃著香;
你還不如一坨母狗拉的屎,那東西漚一漚下到地裏還能肥肥田,總算有點用。
我看你頂多是塊屎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屁用沒有,看著就讓人嘔吐,放一百年也臭味不散!”
這下子,羅鳳姐還硬撐著的勁頭徹底泄了。
她像是崩潰了,往地上一坐,就叫起來,“我招你們惹你們了,這麼來糟蹋我!我容易嗎?”
我一看,這事情有點超出我的預想了,也不知成奮清怎麼跟鳳姐說的,鳳姐她們好像不是訓訓她,而是要把她往死裏整啊。
再一看,淩吉左一張右一張,這些場麵一點沒拉,都給照下來了,嗯,見好就收吧。
本來躲在後麵的我這時便往前走了幾步,以調停使者的身份踏進了“戰區”,勸解說:“二-奶-奶,探春姑娘,我們這邊的羅小姐,年輕氣盛,有點愛張揚,讓你們這些真貴族見笑了。算了,看在老朽的麵子上,還是放過她吧。日後她自然知道收斂些,處處禮讓了。”
鳳姐還裝模作樣說:“不是我今天火大,實在是聽不得這麼個醜東西居然也叫鳳姐,實在夠觸黴頭的。好吧,看你晨夫子的麵子,我也就認倒黴了,但願我今天餘下時間辦什麼事能夠順當點。”
我賠笑說:“一定順當,一定順當。”
王鳳姐又朝羅鳳姐丟了個惡狠狠的警告眼色,招呼了探春一聲,幾個人便揚長而去,朝園子另一頭走了。
王鳳姐她們走遠了,我看著還在地上不起來的羅鳳姐,有一種挺複雜的感情。
一方麵,很討厭她靠不要臉皮的硬吹自己以博人們注意,也不知她的狂妄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就那麼想的;
另一方麵,看見她這個慘樣又多少有點同情,畢竟她也是草根出身,一門心思要往上爬改變命運也可以理解,有幾個人不想呢,雖說並不是人人都那麼不擇手段,豁得出臉皮。
“這位鳳姐,我們接著遊園吧?”我說。
她沒精打采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沮喪地說:“算了吧,我現在哪也不想去了,還是回去吧。”
“那好吧。”我順從地說,捉弄她一下的目的達到了,我卻感到興味索然,就像小孩子拿到了久已盼望的玩具,到手便沒興趣了。
我默默地陪她走回客棧,通知操作員她要出係統了。等我在客棧稍耽擱下再出來,上到六樓“榮禧堂”,卻看見老九正關門出來。
“這個醜娘們,走了。還是錢總送她的呢,搞不明白,對她幹嘛這麼客氣。”
“哦,錢總到底是領導,禮數總是不拉的。”我說,心中暗想,這樣看來那些故意不給她零花錢、不派轎的事也許並不是錢總授意的,而是下邊老One這些人自發搞的了。
那他幹嘛跟我眨眼,到底是啥意思啊?
老九又興致勃勃地說:“成奮清這小子就守在經營部那裏,淩吉那些個照片一傳出來,他就給發到公司網上了,現在哪台機器上都有,可把大家樂壞了,這個張狂得不知姓啥的娘們,真得這麼好好教訓教訓她!”
聽了老九的話,我心想,這個鳳姐可真不如小沈陽,雖然有好多人對他討厭得要死,但還有很多的人喜歡他,而這位鳳姐,看來大多數人都討厭她。
當然,這也可能與她的品性無關,隻是因為她長得不那麼耐看。男人女人都一樣,隻要靚和帥,不管壞不壞,壞得翻了蓋,仍會有人愛。
就說我們拍賣的“與鳳姐共進午餐”吧,當成奮清以他惹禍的方式澄清了“鳳姐”乃是此美豔紅樓鳳姐而不是彼網絡醜陋鳳姐,很快就有不怕鳳姐毒辣的人衝上來了,報名競拍狀況火熱,目前已競價到三萬多元了,雖然尚遠不能與股神巴菲特的午餐拍賣價相比,但已遠超我跟鳳姐說過的起碼價200兩了,因為三萬元換算成裏麵的虛擬銀子正是300兩。
不知這個貪婪的女人看到陪人吃頓飯就拿到這麼多銀子,會是怎麼個表情。
人長得漂亮,就是一筆寶貴的有形資產啊!像羅鳳姐這樣先天資產不足的人,創起業來確實不容易,她那些舉動——理解萬歲吧。
這時,錢智商從樓下走上來了,老九就問他:“錢總,瘟神送走了?”
錢智商卻反問道:“什麼瘟神?你是說羅玉鳳?那你得說是財神。能幫著咱們這裏提高人氣的名人紅人都是咱們的財神啊。”他又轉向我,說:“聽說你們在裏麵把人家好頓收拾?是你策劃的吧。”
我跟著他往辦公室走,一邊說:“我可能是錯會了領導意圖,小成又對我的意圖分寸把握不當,我感到有點過分了。”
“哦,你是看見我對你眨了眨眼?我那是讓你好好盯著她,別讓她在裏麵再招惹人。”
領導同顧客一樣,永遠都是對的,他既然說自己是這個意圖,我也隻好說:“那是我給搞擰了,對不起。”
好在他很快就說:“算了,下不為例。來的都是客,他再不仁我也不能不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