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曉騰的報信使甘為敬情緒一落千丈。早不來晚不來,甘為敬調來G市已經快三年了,鄒曉騰從來沒有看望過他,偏偏為送這個該死的信息登門拜訪,難道他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嗎?想當年鄒曉騰是怎樣參與了對他的迫害呀!這小子!等到他在勞改農場就業的時候,他聽到了鄒曉騰也"翻了車"的消息,那可真痛快呀!
卻原來,鄒曉騰原來所在的M省科學普及協會的一位領導人,在一九五九年底,由於"反對"大躍進、總路線、人民公社"三麵紅旗"(其實隻是說了幾句關於農村的大煉鋼鐵的實情的話)被作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揪了出來。與此同時,《SS文學》月刊的主編也因為天知道什麼問題被開除了公職,《SS文學》發表了長篇文章批判前主編的各種罪行。
位有問題的人的問題當中都有一項,就是他們製造了假神童、假發明家、假詩人鄒曉騰。兩個單位都派人到K市大學調查鄒曉騰的情況,並要求鄒曉騰寫兩個單位的前領導人的揭發檢舉材料。《SS文學》月刊的批判長文裏點了鄒曉騰的名,而那個年月,人隻要一在報刊上被點名批判,就算是打入了冷宮、乃至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外調的折騰加刊物的批判,使小神童崩了盤子。立刻,老師們指出,他從入學以來累計已經有十三科次考試不及格的記錄,隻是因為他身份特殊,才被學校保了下來,沒有被勒令退學。校方立即指出,他們從來對鄒曉騰持懷疑保留態度,證據是他們一直沒有吸收鄒曉騰入黨,不管鄒曉騰怎樣以名人自居,連蒙帶唬,校領導還是堅強的,硬是沒有放棄原則。至於沒有依例勒令要他退學,那麼,學校捍衛的是辦教育的階級路線,而絕對不是出於對鄒某人有什麼好感。同學們對於鄒曉騰的反映就更大了--看來要知道人們對自己的真實看法,一定要等到自己犯了事那一天。同學們說,鄒曉騰到處吹牛皮,而事實證明他缺少起碼的科學常識--他甚至連電流、電壓、功率即安培、伏特與瓦特的換算關係都不懂,卻振振有詞地說自己是什麼電器發明家。鄒曉騰還常常在宿舍裏講一些低級下流黃色的故事,簡直應該算是流氓。鄒曉騰動不動拿出《SS文學》的公用信封信箋和印有M省科學普及協會字樣的稿紙寫信著文,搞得同學們還當真以為他有什麼了不起,當真以為他是一尊什麼廟裏的菩薩。現在看來,他一是冒充,二是唬人,三是化公為私,形同貪汙盜竊。還有一位極有誌於文學的同學,他揭發鄒曉騰的一些所謂"詩",其實是抄襲而來的。真可以說是叫你紅你就紅,紅如玫瑰;說你黑你就黑,黑似牛屎。三揭兩批,就好比一人一口唾沫,任是神仙,也變成了肮髒醜陋、傳染疾病的破爛痰盂了。
恰恰在此時,發生了一個鄒曉騰闖入女廁所的事件。一天傍晚飯後,甘為敬的前女友畢玉正在校田徑場的女廁所小解,忽見一個男生進入,往一個坑前一站,掏出來就滋。須知,大學操場的廁所,為了適用於批量使用,都是一格一格,不設前門,開放型蹲坑式的。畢玉蹲在那裏正好把鄒曉騰的舉動與器件看了個清楚,同理,鄒曉騰也完全可能把她看個清楚。畢玉大驚,狂呼"流氓!"哭叫著提著褲腰奔出了女廁。幾個身體健壯的男生聞訊包圍了女廁出入口,並在統一認識後勇敢地進入了女廁禁地。進入後,才發現,鄒曉騰大模大樣地站在那裏,還正若無其事地抓捏提抖,享受後小解時期的輕鬆愉快呢。
幾個勇敢男生當即把已經今非昔比的鄒曉騰擒獲,倒擰著他的胳膊送到了校保衛處。
這邊畢玉狂哭不止,一邊哭一邊還尋死覓活,找剪刀找繩子,嚇得全體女生堅閉清野,連火柴也在清理之列。校團委、係總支、政治處、學生科紛紛來對畢玉勸慰。要害是她是看到"流氓"的什麼什麼了,但是"流氓"到底是否看到了她的什麼了沒有呢?人們分析,當時夜幕初降,廁所內的可見度大大小於戶外,加上角度的完全不同,而人的視線一般不會拐彎,因此很可能鄒曉騰並沒有看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