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走在這帝國耗費大量金幣修建的道路上，路兩邊沒有什麼樹木或是鮮花來點綴，莫塔的四蹄與身後兩個幾乎癱軟的黑馬腳蹄聲哢噠哢噠地踩著這似乎是青石板鋪成的馬路。
臉上依舊是一抹淡然，阿奎那沒有心思理會妖精愈發興高采烈地為他介紹車窗外搖搖欲墜的飛鳥或是雪地裏已經呆頭了的動物，隻是那般看著窗外，看著這一幅幅美麗的畫卷，享受著最後一縷靜怡，風雨前的靜怡，那麼，在如此一個冬寒刺體的北方，風雨會是暴風雪麼？
老人似乎自從從公爵府後麵的那個昏暗的屋子裏踏出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是這般麵如死灰，眼似困頓地合著皺紋遍布的眼瞼，也隻有在與阿奎那交談之際，那蒼邁點點，老筋交錯的臉上才會難得地露出淡然而欣慰地笑。
良久，阿奎那似是想到了什麼，伴著窗外因為莫塔漸漸提速的步伐而呼呼吹進的風聲，低低卻清晰的童音淡淡地想起：
“先生，您說什麼是力量呢？是實力？是智慧？是勢力？還是權力呢？金錢呢？”
老人那斂著的眼幕漸漸地呲開了，而後那麵上似是畫出了一個世界的蒼涼與真實。
“孩子，在我沒有那個所謂的聖哲稱號之前，還僅僅是一個在神殿裏研究神學的一個教士，雖然比之普通的教士不同的是我有一個智慧的老師，但依舊是一個愚昧的教士，整日追尋著神的腳印。”
老人的聲音似乎帶著回憶的無奈與遲誤，聲音雖然有一種老邁的蒼啞，卻又似乎充斥著莫名的力量，那麼清晰，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似是要熄滅的燭火。
“那個時候，我以為，神就是力量，而後我在老師的指引下來到了俗世指點迷途的羔羊，其實，我還不一樣隻是一個迷失的存在麼？我看到了商人可以用一袋子金幣換到傭兵的保護或是貴族的庇佑，他們以為金幣就是力量。我看到了貴族們每日爭權奪勢，就如同你的父母為了立足一般，那群貴族以為權力就是力量，魔法師認為是魔法，學者呢？認為是知識。實力？我的孩子，實力的範圍似乎涵蓋了太廣了，更不要說智慧的，這些如果你要算的話，都是力量，也都不是力量。隻是智慧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特性就是擁有了它，其他的都可以擁有！”
而後老人沒有理會阿奎那已久迷惑的目光，便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隻是那雙握著黑黑而看不清年代的法杖的手卻是微微地抬了起來。
阿奎那並沒有因為老人似是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沉迷這種辯證學的思考，因為即便他願意，他亦是沒有那個時間了。
這一次，沒有莫塔憤怒的嘶鳴，沒有仗勢欺人的西比那淡定的聲音，妖精那美麗而妖異的麵容上，亦是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地沉靜。
阿奎那呢？他似是帶著孩子氣地笑容怪怪地，像是一個被嚇壞的小孩一般踏出了已經停下了馬車，而後已經開始有些慌亂的妖精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老人不知何時卻是已然在這條似是被處理過的路上，麵上，已久是如同將要死去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