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個外衣還沒來得及扣上扣子的嘍囉急匆匆鑽進一間KTV的包廂，朝翹起二郎腿，手裏還拿著一隻高腳杯正興致勃勃盯著屏幕的宋傑那邊跑去。
“什麼事兒呀。”宋傑皺了皺眉，顯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化驗結果出來了。”
“哦？”宋傑頓時從屋子裏安逸的氣氛緩過神兒來，他用一種疑惑的目光打量著麵前這個表情波瀾不驚，甚至還懷揣著一絲笑意的嘍囉。要知道，自己平時斜一下眼都會令周圍的人膽寒，但今天破天荒地有人會不怕他，種種跡象表明，要有好事發生。
宋傑一把扯過化驗單和相關的報告書，隻幾秒鍾，那種猙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便再次浮現在宋傑的臉上，他緊閉雙眼，兩手不停顫抖著，而且笑聲越來越大。
身邊幾個站著的嘍囉思忖了一會，彼此眼神交彙，也都不約而同跟著低聲輕笑應和著。
“去醫院！”
半陰不晴的天，溫度讓人足夠清醒又不至於過度興奮，醫院明亮寬敞的走廊內時不時傳來一陣輕聲悅耳的淺笑，新添置的公用長椅上，子涵正有說有笑同幾個病友打著撲克。
可下一秒，連這樣樸實簡單的輕愉都被無情地打破了。
“回屋去。”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很低，低得如果不是刻意去聽都可能聽不到那種，但這已經足以讓一直以來神經緊繃的子涵頓時嚇破膽了。
宋傑隻望了自己一眼，便轉身走進了病房，子涵無奈，隻得放下手中的牌緊跟其後也進了屋。
“嗨！還沒玩完呐，這把算誰的呀？”其中一個年齡稍微有點大的女人朝兩人走去的方向沒好氣地喊著，說著就要起身追過去，還好旁邊另一個稍微年輕點的及時拉住了她，跟她使了使眼色。
走廊盡頭，幾個身穿黑色製服但麵無表情的人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如同深夜的鬼魅般，連腳步都無聲無息。
屋內，宋傑雙手放在大衣兩側的口袋，望向窗外一言不發；身後，子涵端坐在床邊，兩隻手緊緊攥著不鏽鋼的護欄，她緊抿嘴唇，長長的睫毛不時會因為緊張而輕輕抖動幾下。
“說吧，你這次來……有什麼事？”
嘴角不經意的一抹弧度，竟引起她更大的不安起來，她知道，他是一個極會隱藏自己的人，從來不會讓外人從他的麵目表情上看出一丁點兒破綻。
“他應該知道了吧……”
宋傑隔著手套，用食指輕輕擦了擦鼻尖，然後緩緩地從大衣裏麵的口袋掏出剛剛嘍囉呈上來的化驗報告單，一共三份：兩份化驗單和一張結果報告單。
他轉身，輕輕蹲下伏在她的麵前，然後將這些東西輕輕交到她的手裏，她纖細無暇的手指輕輕在整潔的紙張上劃動著，看到上麵自己早就清楚但仍舊不想看見的結果，無奈地將頭偏向一邊。
幾分鍾後，兩人同時沉默，屋子裏就隻聽得見鍾表的滴答聲。
“天天，天天是我的兒子……”還是宋傑首先打破了沉默。
“不！”還沒等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子涵就如同驚弓之鳥般突然反駁道。
“你是有多恨我……”宋傑一隻手捋了捋緊巴巴的袖口，仍舊背對著子涵望向窗外，失落的語氣竟還帶著一絲歉意與愧疚。
那樣熟悉的語氣和麵龐，子涵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某根許久未曾觸碰過的神經竟然隱約有些鬆動了起來。
“我們分開，有四年多了吧？”宋傑一隻手伏在窗戶上，望著眼前日漸蔥蔥的密林，他沉重地歎息了一聲。
“好像是吧。”子涵低著頭，含糊其辭地應和著，其實她不但知道兩個人的分手時間長短，而且他還知道，到下個月23號已經是整五年了。曾經相戀過的人兒，誰何嚐不刻骨銘心眷戀著彼此，一些無法割舍的回憶會永遠鐫刻在我們的骨骼之上，直到時間這場無形的風暴去打磨，蠶食，直至消失殆盡。
“我……對不起你。”宋傑輕聲說著，依舊沒有回頭。
“沒用的……”子涵握住欄杆的手不住地顫抖著，“我們回不去了。”
“可我，可我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人一輩子這麼長，我……我是不是永遠也走不出來了，真的對不起你。”宋傑一邊說，一邊真的開始嗚咽了起來。
“就算你怎麼說，我也不會讓天天認你這個爸爸的！”子涵用貝齒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能看得出來，她說出這句話猶豫過，可也是下了決心的。
宋傑聽了這話心頭一震，很明顯，這直接切中了自己的要害，但破天荒地，他這次穩住了自己心頭的一切情緒。
“小男~”宋傑用無比溫柔的語氣將這兩個字說了出來，果然話音剛落，剛剛還將頭偏向一邊的子涵逐漸坐正，它沒有抬起頭，因為淚花不停在眼眶中打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