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寺死了一個老方丈,來了一個小方丈,自然需要一些時間調整適應。
經過了十幾天的內部清理,懸空寺終於迎來了重新開放的日子。
這事兒若是放在十幾天前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事,最多也就是鹽城道兒上的大佬們雲集來賀罷了。
但最近兩天蘇起的風頭正勁,所以這一次的開寺大典居然意外地轟動了整座鹽城。
天助十六年八月十四,中秋節的前一天。
鹽山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好像一場盛大的集市,很是熱鬧。
蘇起一大早便來到了懸空寺,見到了孫老和西門不慶。
十幾天沒見,西門不慶這個大胖子居然罕見地清瘦了一些,顯然這些天來被孫老拾掇的不輕,畢竟他是要當主持的人了,孫老對他的要求比往日又嚴厲上了許多。
孫老還是那副老樣子,陰沉沉的,難得見到什麼輕鬆的表情,但蘇起卻敏銳地察覺到,這老頭的身上多了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晦氣息。
這氣息蘇起很熟悉,因為他曾經在一群人的身上見過,那群人穿著錦袍,那群人殺了很多人之後,身上便有這樣的氣息。
看來懸空寺的這十幾天絕不像表麵上的那般平靜,難怪小爺我在城裏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這老頭兒都沒有露過一次麵!
蘇起暗暗四顧了一下周圍,果然發現這寺裏的僧人出奇的少,偶爾出現一兩個都是容色冷穆的樣子,就像別人欠了他們一千兩銀子似的。
“哈!蘇起你來了,這些天可悶死我了!”
西門不慶看到蘇起到了,便很高興地迎了上去,他這些天被孫老管教的不輕,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的苦要訴了。
“嗯哼!”孫老見西門不慶連蹦帶跳的歡騰模樣,頓時沉著臉咳嗽了一聲。
聽了這聲咳嗽,西門不慶頓時渾身一顫,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隻見他驀然停住了步子,然後一端自己肥滾滾的肚子,擺出了一副莊嚴的表情,道:
“阿彌陀佛!原來是蘇施主到了,坐!明月,茶!”
西門不慶隨便指了指殿裏的一排椅子,示意蘇起坐下,然後又指派著一旁迎客的沙彌去端茶水。
蘇起見西門不慶穿著身金彩斑斕的袈裟,端著個架子,好像戲子一般的模樣頓時忍俊不禁起來:
“哈哈,你這胖子,生硬得像塊石頭,不會裝就別裝嘛!”
西門不慶聞言翻了翻白眼,把頭扭向了一般,沒搭理蘇起,看來是在拿身份擺脾氣。
“喲嗬!”蘇起見西門不慶故作冷漠的樣子頓時撲哧一聲將口中的茶水笑噴了出來,
西門不慶微惱地低哼了一聲,顯然對蘇起的反應很不滿意。
蘇起見西門不慶的模樣,估計這貨今天是別想恢複正常人樣兒了,於是便幹脆地從懷裏掏出了一疊紙片兒放在了桌上,並有手指敲打了兩下,說:
“這幾天我在城裏把前任布施的家當歸整了一下,又開了幾家粥鋪替咱們寺裏漲了點名聲,除去這個月的必要開銷意外,其他的銀子都在這兒,拿去吧!”
蘇起放在桌上的銀票很厚,他說的話也都是真話,在孫老和晏紫這樣的人精麵前,他沒想過要在錢上耍什麼花頭,所以這事兒辦得格外的厚道。
西門不慶的小眼兒見了銀票下意識地斜了斜,然後立馬拉起蘇起的胳膊向著上首的位置挪了兩步,道:
“蘇施主,請坐!明月,上茶!”
“啊?”蘇起一時沒緩過神兒來,有些納悶地摸了摸腦門。
明月小沙彌去重新沏茶,西門不慶則不著痕跡地將蘇起丟在桌上的銀票歸攏到了自己寬大的袖袍裏,然後不經意間瞥見了這些銀票赫然都是十萬兩一張的巨額麵值!
“啊哈,蘇施主,老衲觀你天庭飽滿,印堂發亮,實乃佛緣深厚之人哪!來來來,請上座!明月呀,上香茶!”
說吧,還未來得及坐下的蘇起又被西門不慶給拽了起來。
而小沙彌的茶剛剛沏了一半便聽見自家方丈又改了主意,頓時有些無措地抬起了頭看向西門不慶,眼神裏滿是無辜。
蘇起目瞪口呆地看著西門不慶,暗暗發愣,心道,這死胖子啥時候變得這麼勢利眼了!
西門不慶見明月和蘇起都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頓時誌得意滿地咧開了嘴,隻見這貨撫摸著自己的肚皮,開口對孫老說道:
“孫老,瞧,是這麼回事兒把!”
孫老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苦笑了起來。
蘇起站起身子,滿是同情地地拍了拍孫老的肩膀。
明月手裏的茶水早就溢了出來,但他卻一點兒也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