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後,陳中行出了家門,切慕靠在門框上,看著父親手背在微弓的腰後麵,一步一個沉重,向著無盡的黑夜走去。
地板上有微弱的腳步聲,切慕沒有看來人,“媽媽離開的時候問我想要跟誰在一起,我想都沒想就選擇了爸爸。我們曾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依賴他,崇拜他,信任他,他老了。”即使不說,她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大不如前。是誰說的?和誰作對也不要和老天作對。無論你是對是錯,它不會憐惜你想要改過自新的心,它隻會一直往前走,從不停歇。
翁清站在一旁,眼裏閃著淚花:“小慕,我也一直在想,或許沒有我的出現,你的家庭現在生活的很好。”
切慕望著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月亮,微弱的月光下是有多麼黑的夜,“翁姨,即使沒有你,媽媽在心靈上的走失也是不對的。”也許她這話說重了,可確是如此,“沒有你,還會有別人。”沉默良久幽幽道:“我很開心,是你!”正是因為她,她才會明白,家人,親情真是割舍不得的東西。
翁清滿是欣慰的點頭,“小慕,你不怪翁姨就好,不怪就好。”抹掉淚花,“你離開後你爸爸很後悔,為此還生了一場大病,那次差點從手術台上沒下來,我想要告訴你,可你爸再三說不需要,他說,‘女兒出去了,既然沒有一通電話報平安就說明她現在過得很好,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大礙,就不要給她增加負擔了’。”
切慕掩不住喉嚨的哽咽:“我爸是這樣說的?”
翁清點頭,“是啊,他從來沒認為你不回來……”想到他今天的態度,“你爸這人什麼脾性你比誰都清楚,他今天這麼生氣……”
“是因為我回來晚了,還沒經過他同意就把男朋友帶回來了。”切慕不情願接過話。
翁清破涕為笑:“你知道啊?那你在這兒糾結什麼?”
切慕回過身,望著翁清的雙手,甕聲甕氣道:“翁姨,蘇顧同我回來是為了幫我……”
“翁姨知道。可你爸對於你以後的另一半把關多嚴你又不是不知道?還記得初中那會有個男同學追你,你爸知道了,不差點把那小子揍一頓麼?”
想起那段過往切慕就覺得窘迫,難為情的不想承認,“我爸太誇張了。”
原以為已經忘得的事情,在不經意間被人提起,卻發現曆曆在目。
這幾年她努力忽略想回家的心,無論怎麼用工作生活來麻痹都沒有用。
翁清知道陳中行現在在想些什麼,拍拍切慕的肩膀,歎口氣:“慢慢來,你爸隻是還在胡同裏繞呢,等他想出來了,自然而然就原諒你了。”
切慕點頭,心裏很不是滋味,在翁清準備轉身離開的一瞬抓住她的手,翁清看著她,切慕囁嚅道:“翁姨,我很抱歉喊不出媽媽兩個字……”
翁清震驚的望著她,這孩子“離經叛逆”的所有源泉都在她身上,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因為她的介入,她幸福美滿的家庭才會被拆散,導致那幾年她像隻困惑的小獸,一心想要闖出牢籠的同時還在想法設法破壞抓住它的人。
陳中行不想讓切慕誤會她,想把她媽媽心靈上走失已經很久的事情告訴她,她製止了。她還小,本不該承受這些的年紀過早的承受了。她很懂事。在不知道她和他爸爸的事情前她見過她,她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瞞了幾年,她的行為以針對她,擠兌她為主,直到大一那年,她和陳中行的談話她在門外偷聽到了,也是那一次,她徹底和她爸爸鬧翻了。
翁清心中五味雜陳,“小慕,你恨過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