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感染
夜晚在充滿警笛聲響的商店大街,一名被警車團團包圍的肥胖男子,他身上壟罩著無比的烈焰,他彷彿不會感覺疼痛般,仍高舉著上帝已死字牌,口裡還不斷大聲叱吒著:「崇拜撒旦吧!愚蠢的世人!上帝已死!」
於熊熊烈火被機警的員警以滅火器澆熄後,在心肺復甦術中被燒得焦黑的男子漸漸的失去生命跡象。
在記者與民眾拍照的閃光燈中,上唇留有一點鬍子他胸前掛有警徽,而穿著帶深藍的黑色襯衫搭配色皮外套的黑人警探馬克,他走進肥胖男子衝出的那間屋子;那是間在轉角的房屋,有兩扇檜木的大門,電燈在啟動門口開關後,日光燈仍沒有發出光亮,馬克一看腳下滿滿的碎玻璃,這裡是一間名為長老基督教會的宗教用地,理應在正常不過的宗教團體......;在昏暗的視線中,馬克打開手電筒看了看周圍,微小的手電筒光芒,馬克看到粉白的牆壁紙上似乎是血之類的紅色顏料寫著大大的三個阿拉伯數字六,他拿起胸前的相機拍了一張,還有牆上滿滿倒置的十字架,再往裡頭走......馬克停下了腳步,手電筒照到了他難以置信的景象,在講臺上倒置的十字架前有快二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全都穿著沾染鮮血的白色的衣物,雙腳懸空一致吊死在那兒,在屍體微微的搖晃中綁在樑柱上的繩索還不停發出緊實的聲音。
「操......耶穌!我的天啊!操!」由於景象太過恐怖,馬克跌坐了下來,一度捂住了嘴巴差點把晚餐都給吐了出來,這也成為了隔天早上震驚全國的大新聞。
早晨四點多,仍披著黑色睡袍的陳靖姍皺著眉頭撿起了門口那頭條用大字寫著邪教集體自殺?的公報,因為報紙充滿著暴力與個人評論,她是不常看報紙的,但為了偶爾攝取一些國際資訊還是勉強訂了一份;看了看外頭的街景,秋意正濃著,紅黃色的樹海、枯黃的葉子佈滿了街道,如海潮一般冰冷的秋風吹拂著,許多人家都早起清掃著門前的枯枝,陳靖姍自然也不例外。
隻見隔壁的女孩艾薇,她今天綁著大馬尾穿著學校製服和百褶裙,打開房門從縫隙探頭偷看著周圍,並在不知道是確認了什麼之後,忽然衝向陳靖姍並緊緊給她一個擁抱。
至從附身那件事過了兩周後,艾薇變得異常的黏著陳靖姍,幾乎每天都來和陳靖姍家要求一起睡覺,睡家裡時還為了和陳靖姍一起去學校而特別早起,而且送她上放學也儼然變成陳靖姍的責任,雖然艾薇的話還是很少,而且很少會透露自己的想法,陳靖姍都是用肢體語言在猜他的想法。
她叮嚀並再三確認艾薇繫上安全帶後,播放著聖母頌才開往了學校,艾薇隻要陳靖姍放到她熟悉的歌曲也會放聲跟著一起唱。
「妳倒很喜歡唱歌啊?」陳靖姍說。
艾薇轉頭看了看陳靖姍,停止了歌唱,她害羞的捲了卷頭髮。
陳靖姍趕緊說:「很好聽啊,你可以繼續沒關係!隻是我從來沒看過如妳這麼愛唱的小傢夥。」聽著艾薇唱著唱著,雖然五音不全,但可以感覺到她是快樂的,曾幾何時自己已經沒有那種青春洋溢的感覺了......一不小心就二十七歲了呢,陳靖姍如此感慨著。
艾薇忽然越來越小聲,看著倒影的窗外忽然欣喜的說:「安妮絲阿姨!是濃妝怪獸!」
「艾薇!」陳靖姍又笑又氣,但她還是嗔怒的說:「不可以這樣說蘇菲老師!」
自從佛根家那件事後蘇菲老師變得神經兮兮的,還請了一周的長假。
艾薇失落的說:「對不起......。」
陳靖姍隨手揉揉她的臉頰,慢慢駛進學校停車場,艾薇在道別後蹦跳的跑向小學部。
艾薇以前總是安靜的很恐怖,現在有如變一個人般開朗了許多......,但聽說她在班上朋友還是非常少。
陳靖姍走進辦公室,今天如她所料大家都在談論著昨晚的集體自殺案件,她放下包包後一格一格的拉開抽屜,一如既往的確認文件整齊無缺,享受著一切都在她控製的良好感覺。
「安妮絲你有看報紙嗎?」
「有啊。」陳靖姍收起舒服的心情,轉頭和隔壁的體育老師瑪麗說:「怎麼了?」
數學老師查理士馬上拿著報紙問:「那關於頭條你怎麼看?」
「額......。」陳靖姍皺了皺眉頭,她可被這些惡魔折騰得很痛苦,這種反宗教愛撒旦等等辱罵天父的團體她非常厭惡,但她仍忍住了心中的不滿反諷的說:「地獄的門票可能一票難求吧?」
「哇喔!」留有大鬍的歷史老師史登驚訝的說:「妳這觀點挺新鮮的!很有宗教的味道。」
「是啊!想不通這些人的思考邏輯......都被洗腦過頭了吧?」瑪麗不悅的說。
「如果照聖經上來說這些人的靈魂大概會永遠被囚禁在地獄裡。」數學老師查理士說。
「信上帝不是很好嗎?」瑪麗說。
「是啊!」陳靖姍拿出一盒自己切的水果說:「瑪麗妳要嘛?」
「謝謝。」瑪麗拿陳靖姍的牙籤插了蘋果來吃,並開心的說:「妳還是這麼會挑水果!」
隻見蘇菲老師緩慢的走進了辦公室,但少了平時的強勢,辦公室已經不再會因為她變得尷尬。
中午,操場上聚集了許多吵雜的孩童,他們做了暖身操後拿起排球找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練習。
隻見一個綁著大馬尾,甚至還穿著深藍色百折裙沒換運動服的孤單女孩緩緩的走離人群,到很遠且沒有人的操場角落邊屈膝坐下。
低年級組的男體育老師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而一旁的高年級體育老師瑪麗在安排好自己班上的同學後,邊看著那遠離人群的女孩邊朝他走來。
「嘿!那女孩是艾薇吧?」
低年級組的體育老師叫華特,他胸前掛著口哨,是身材很健壯的黑人老師,他口音有濃濃的黑人強調,他說:「瑪麗,妳認識她?」
「不,我辦公室的一個朋友跟她很熟,她不舒服嗎?」瑪麗說。
「我不知道她沒有不舒服......但這孩子以前就很孤僻了。」華特摸了摸後腦勺懊惱的說:「這一週她更加讓人頭痛,不管你跟她說什麼或問她什麼就這般的一直看著你......一直的看著你,什麼都不說!而且還從來不跟班上同學一起互動!」
「那可真是讓人操心了。」
「最近還直接不參加體育課了呢!」華特老師生氣的說。
「哇喔.....你管不動的孩子可不多。」瑪麗十分驚訝;華特是很厲害的老師,他很擅長帶動氣氛,而且還可以適當的控製脾氣讓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對他感到恐懼,瑪麗搭上他高聳的肩膀安慰說:「不然我幫你一起想辦法,或許......晚些幫你傳達給我朋友看看。」
「謝謝妳,瑪麗。」華特安心的說。
「不用跟我謝。」瑪麗踮起腳尖輕吻華特的臉頰說:「我們會找到方法的!」
兩人一致看著艾薇思考著新的教育方針。
而當艾薇就這麼孤單的在操場邊緣,看著球場上互動的人群,忽然一顆排球滾到了她的身旁。
一個金色頭髮梳的很整齊的白人小男孩約翰和皮膚偏黑頭髮卷曲的男孩喬瑟夫開心的跑了過來。
「等等!是三年級的怪胎,喬瑟夫你不要過去,怪胎病會傳染!」
喬瑟夫趕緊停下腳步,他是全年級最高最有力氣的孩子體育非常好,就是成績很差。
「那怎麼辦?」喬瑟夫說。
「你叫她滾開啊!」約翰手舞足蹈的說:「每天都坐在那裏,不過就是個怪胎而已!」
喬瑟夫點了點頭,轉身對艾薇生氣的說:「滾開!死怪胎,妳害我們不能撿球了!」
隻見艾薇原本被陽光刺的瞇起的眼睛忽然睜大,並惡狠狠的盯著他。
「怎麼辦......她好像生氣了!」喬瑟夫說。
「隻是個女生而已!你怕她告狀嗎?」約翰生氣的跑到喬瑟夫旁邊,對著艾薇怒罵:「醜八怪死怪胎快滾啦!妳不知道妳很討厭嗎?」
「對啊!臭怪胎快滾!」有好朋友的幫腔,喬瑟夫也壯起膽子一起罵。
隻見艾薇在羞辱中慢慢站了起來,她滿臉通紅拳頭捏得緊緊的。
「臭怪胎要去告壯了!」約翰仍不斷挑釁著艾薇。
但一旁的喬瑟夫害怕的拉著約翰說:「你還是不要罵好了,華特老師最討厭欺負弱小,她去告狀我們就完蛋了!」
「華特老師才不會生氣呢!華特老師也覺得她是怪胎!」約翰轉頭指著艾薇說:「大家都覺得你是個怪胎,醜八怪臭怪胎!」不知什麼時候,艾薇已經出現在約翰身前了,約翰隻感覺天地一陣旋轉,他重重的被艾薇撲倒在地上。
「怪胎妳!」約翰還講完,艾薇已坐在他身上一拳結實的打在他鼻子上,約翰隻覺的鼻子涼涼的。
「啊啊啊!!!」在聽到艾薇那抓狂的怒吼尖叫著他才知道不妙,艾薇一拳接著一拳又再他臉上猛揍......
中午,陳靖姍在與圖書館工作的高中學生開會時被體育老師瑪麗叫走,她焦急的跑向小學部。
在聽小學的體育老師華特說明後,原來艾薇和四年級的男生打架,但卻聯絡不到她的家人,而且這場架似乎還是艾薇主動挑起的,陳靖姍隻能又擔心又不敢置信的到保健室看她。
隻見艾薇衣衫淩亂、滿身的髒汙與擦傷,臉上不但多處瘀青還留著揚長的鼻血,但那如老鷹般的眼睛仍炯炯有神,看著陳靖姍顯然還有些許怒意還沒消退,拳頭還捏的緊緊的。
「妳怎麼會去和男生打架啊?」艾薇臉上的傷口陳靖姍看了也覺得痛,她難過的說:「妳被打的真慘......」
艾薇又生氣又激動的說:「他們說我是怪胎!」
難得看到安靜地艾薇這麼生氣......雖然本來就覺得她個性很難摸清楚,陳靖姍摸摸她的額頭說:「他們愛說給他們說,妳自己知道妳不是就好。」
想不到艾薇漸漸由生氣轉為難過,她鬆開拳頭顫抖的說:「安妮絲阿姨......可是我也覺得我是怪胎......」她臉蛋漸漸紅起來,摀住臉泛淚的說:「不!我就是個怪胎!」
陳靖姍趕緊給她一個擁抱,並拍拍她的背說:「妳不是怪胎、艾薇不是怪胎,艾薇是個好女孩。」
好不容易安撫了她的情緒,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個自稱約翰的母親和一個自稱喬瑟夫爸爸的男子衝來陳靖姍麵前,約翰的母親先前高分貝的怒喊:「你是艾薇的媽媽?」
「抱歉......我不是她的母親。」陳靖姍說。
「妳一定跟她有關係!我不管!」那看起來年紀和陳靖姍差不多如辣椒一般的年輕媽媽怒飆著:「妳那該死的小王八蛋!把我寶貝兒子打成這樣你要怎麼負責!」
陳靖姍被罵得莫名其妙,她看了後頭那全身髒兮兮,臉腫的跟豬一樣名叫約翰的小朋友,看到這副模樣艾薇的傷根本小意思而已,而站在父親後頭的喬瑟夫則是鼻樑骨裝了矯正器,似乎是被艾薇撞斷了,陳靖姍滿臉蒼白瞬間倒抽一口氣。
在陳靖姍和瑪麗釐清了整件事的經過,原來小學有許多課程是低年級合併一起上,而本來就沒朋友又很孤僻的艾薇,她在驅魔成功以後的這一週都一個人窩在角落邊,想不到今天在體育課時,四年級那時常捉弄同學的二人組,約翰和喬瑟夫仍舊去嘲笑艾薇是怪胎,但一切都來得太快,在多次的嘲笑經驗中約翰沒料到艾薇是顆未爆彈,還是核爆等級的,他被暴怒的艾薇直接撲倒並一拳一拳的被痛揍,一旁較壯的喬瑟夫趕緊將艾薇架開,但被女生挨打那又沒麵子又讓人憤怒,約翰不甘示弱的追打上來,在圍毆下艾薇越加憤怒,她狠狠的用頭撞上了喬瑟夫的鼻子,又如瘋狗般又衝上前將約翰再次壓在地上狠揍,在扭打中顯然艾薇的傷勢算輕了;或許是美國的女生發育的比較好,九歲的艾薇居然能打贏兩個十歲的小男生,雖然艾薇的身材發育的不錯,甚至還比兩個男孩又高上一點點......,不過所幸高年級組的體育老師瑪麗正好就在旁邊,才阻止這場鬧劇,而發生這件事低年級的體育老師華特非常內疚,他覺得是自己的教育方針出了問題。
調解中約翰的母親雖然很兇,但陳靖姍也不是省油的燈,或許是產生了特別的感情,她非常的坦護著艾薇,在費時的調解與爭吵中,約翰忽然憤憤的對艾薇罵了一聲死怪胎,隻見艾薇尤如被惹怒的獅子,睜大眼挾帶著驚人之勢跳下床就要衝過去海扁約翰一頓,但她母親瞬間阻擋住,陳靖姍也趕緊攔住了艾薇,這讓調解又進入一陣膠著。
總算在麥克神父的幫忙與說話下,艾薇因出手打架而學校被停學一周,但約翰和喬瑟夫往後在學校都因為被學妹痛揍而變成了被恥笑的對象,那比停學一周還慘上數倍,反而艾薇因為英勇的舉止受到女同學的歡迎。
今天晚上,陳靖姍為了艾薇的事情被邀請到史密登夫婦家用餐,史密登太太真是燒了一桌好菜,讓陳靖姍讚不絕口;而在飯後,了解事情原委後的史密登先生居然沒斥責艾薇,反而把艾薇叫來先好好誇獎她,原來史密登先生空暇時間常亂教艾薇一大堆武術,而艾薇的父親史密登。桑在史密登先生的教導與支持下現在是紐約時下小有名氣的自由搏擊選手;史密登太太也在一旁幫腔替艾薇慶祝,甚至還叫了蛋糕外送。
這大概是隔代教養的一個溝通錯誤,陳靖姍摸著疼痛的頭,暴力是不對的......她這麼想著,反正她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矯正艾薇這種錯誤的觀念。
回到自己的家裏,這裡在用心和用錢的佈置下變得比原本又溫暖許多,許多空位都被ikia的家具填好填滿,有又大又舒服的沙發,和更溫暖的褐色壁紙,地毯也鋪上有圖騰的毛地毯,雖然陳靖姍現在的戶頭一毛錢都沒有了,但她以多年前在台灣生活的經驗,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