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會》中,崔大立因為從密友那裏獲悉會員沒有超過一百名,所以無需繳納會長稅,之前的病霍然而愈。不僅重新召集會員開會,還在大會上拔高嗓音朗讀了一篇“連篇累牘、言之無物”的文章,更加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全體會員齊齊讚曰:精彩!”幽默與諷刺交融,誤會與誇張聯用,塑造出廢話協會會長崔大立的可笑形象,讓讀者笑中含淚,反思悠長。
於荒誕中見真實,於矛盾中求理想,淡化情節,深層諷喻,亦為本書諷刺喜劇小小說的另一個特點。在《守時動員會開幕禮》中,作者運用了順時針時間推移順序來組織材料。描述了K市舉行了一個“守時動員會”,邀請到會的都是社會名流和各界各團體代表。通知上明確規定:鐵定上午九時整開會。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九時十分、九時二十分、九時三十、十時,直至十時十五分,部長一行人才被擁護著走到前排,活動才得以正式開幕。與前麵交代的鐵定九點正開會的通知形成巨大的反差。靠窗的高大企鍾作為現場的道具,見證了時間的流逝。在部長作完關於守時的動員報告後,會場雷動的掌聲作為結尾實則是在矛盾中將小說想要表達的主題推向高潮。令人曬笑之餘又覺沉重。
就這樣,作者抓住社會中各階層人的荒謬言行,一針見血地揭開了他們虛偽的麵紗,如過堂一般,把那些可笑、可恨、可憎之人的醜態勾勒於讀者麵前,引發讀者的喜劇感。
二
人們在戲劇理論著作和評論文章中不斷地重複一句話:“沒有衝突就沒有戲劇”。比起其他體裁的文本,微型小說的矛盾衝突更加接近於戲劇。作品中那瞬息萬變的一幕衝突景觀就成了文學世界裏最扣人心弦之奇景。王蒙談微型小說的特點時說“它是一種機智,一種敏感,一種對生活中某個場麵”、“某個瞬間某個側麵的忽然抓住”。因此也說,微型小說是“瞬間的藝術”。這種瞬間的衝突常以“聚焦式”和“分布式”兩種方式展露。
本書中作品的衝突焦點大多置於結尾,前麵“聚”的過程在結局的“發”點上一下凝結,然後是一個火山工的瞬間性釋放“能量”。例如在《綁匪》中,女主人公素汪娜晚上駕車回家,不幸遭遇綁匪,現金和銀行卡都被擄走,當綁匪前去ATM取款時,素汪娜勇敢地逃出了綁匪的束縛,整個逃離過程驚心動魄。無論是夜間行車,還是車險泥潭後的毅然棄車徒步,都在為最後的結尾做鋪墊。當女主人公前往一民宅求助,待警察趕來時,累積了一路的衝突的瞬間爆發放在結尾,綁匪竟然是這家民宅的兒子。
而《俏姑娘》中,開頭講主人公威臘俊俏猶如姑娘,又以“天生我材必有用”埋下伏筆。中間兩小節隻字未提威臘,並且看似放慢了敘述節奏,加重了筆墨在描寫打車去機場的貌美小姐以及貪婪的司機鐵蓬,實則是作者在對整個敘述流程的設計時有意而為之。小說接近尾聲的部分,“姑娘一掌把正要落在自己臉上的手帕打掉,另一手執槍指向鐵蓬。”
正是作者對之前有意追求一種讀者猜測不到的意外結局與敘述效果的交代。
本書中收集的作品短小精悍,貼近生活“以最小的麵積,集中最多的思想”,多數作品情感濃鬱,蘊藏著人生的感知和思考。書中的作品善於用精短的手法展現人物和情節,雖是小小的“微型”,卻是精彩的“小說”,以小見大,言微意遠。因此,我們常說微型小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是以在短小精悍的篇幅中做到“言有盡而意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