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以往,心高氣傲的梁媛,必要反駁馬卡羅夫兩句,可這會梁媛靠在岩壁上,隻剩下喘氣,唐風見梁媛似乎有些不對勁,便上前摸了一下梁媛的腦門,這一摸,把唐風嚇了一跳,驚道:“梁媛,你怎麼了?腦門這麼燙!”
“沒什麼,就是渾身沒勁……不過,我還能堅持。”梁媛確實要比原來堅強了許多。
唐風這一驚一乍,韓江注意到梁媛是跟剛才不太一樣,無精打采,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韓江也摸了摸梁媛的腦門,又觀察了一下,道:“不要大驚小怪的,她發燒了,這也難怪,一個小女孩,在這麼寒冷的地下,走了這麼長時間,又冷又餓,還在水裏泡了那麼長時間,不生病,反倒不正常了,為今之計,我們隻有趕快走出去,給梁媛治病。唐風,你多照顧照顧她,大家都再堅持一下,我想我們這就快要走出去了。”韓江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鼓勵大家,支持他觀點的惟一證據,就是他們這一路,確實在往上走,也許已經接近地麵了,可是,沒過多久,一條向下的“樓梯”又出現在韓江麵前……
韓江麵對這條向下的“樓梯”,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別的出路,隻得順從地“下樓梯”,就這樣,四個人在狹窄的“地下峽穀”中,上上下下,七拐八繞,就在大家已經麻木的時候,前方豁然開朗,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更壯觀的美景,還是擺脫黑暗的出口?都不是,眾人還來不及興奮,就失望地發現,這裏既沒有壯觀的美景,也沒有擺脫黑暗的出口,四周的洞壁平常無奇,出口?隻有一條比“地下峽穀”還窄的通道。
“這算什麼?地縫嗎?這麼窄,我看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唐風無奈地說。
“就算是地縫,我們也要過去。”韓江堅定地說。
望著那狹窄陰濕,沒有盡頭的地縫,大家望而卻步,誰也不知道一旦進去,在裏麵會遭遇什麼?韓江從背包裏,拿出在豎井截斷的那根繩子,係在自己腰上,然後對眾人說道:“大家都把這根繩子係在腰上,我先進去,要有什麼不測,你們可得給我拽住嘍!現在咱們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不要哭喪著臉,在外麵,我們根本看不清這地縫裏麵是什麼,說不定,地縫不長,鑽出去一看,那邊別有洞天。”
“也可能我們在地縫裏鑽了半天,最終沒路走。”唐風說道。
“沒路了,就出來!不要盡說喪氣話。”韓江總給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不過,經此一劫,現在誰心裏都清楚,韓江也有害怕的時候,有時他的信心隻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大家把繩子都係在了自己腰上,跟隨韓江鑽進了隻能容一人側身而過的地縫,裏麵的空氣愈發稀薄,死寂的地縫中,隻能聽見幾個人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聲!四人在裏麵艱難前行百餘米後,既沒見到韓江所期盼的別有洞天,也沒遇到唐風所擔心的死胡同,黑暗的地縫,沒有盡頭,也沒有出口,大家都要窒息了……
突然,走在前麵的韓江不動了,就在眾人詫異之時,前方傳來韓江甕聲甕氣的聲音:“這裏被一塊巨石擋住了去路。”
眾人聞聽,心裏都是一沉,唐風抱怨道:“我說是死胡同吧!這下糟了,走了這麼遠,還得再回去。”
“不!不是死胡同,這塊巨石上又出現一條裂縫,比地縫還寬點,人可以過去,隻是人得趴在裏麵,慢慢挪過去。”
“暈!居然還有這樣的路。”
待唐風、梁媛、馬卡羅夫來到這條裂縫前,韓江已經爬進了裂縫,在裏麵艱難地挪動著身體。幾個人全看傻了,事到如今,也沒別的辦法,唐風、梁媛和馬卡羅夫,也隻得鑽進這條裂縫,靠胳膊撐著岩石,往裏挪動身體。
四個人挪動了幾十米,早已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韓江還在前方鼓舞大家:“堅持住,這裏還有空氣流動,說明前麵一定有路。”
大家又挪動了二十多米後,唐風感到身下的岩石似乎正在向前傾斜,他已經看不到韓江的身影,但他從腰間的繩子知道,韓江在前麵一定也停了下來,誰也沒說話,大家都趴倒在岩石上,呼呼喘氣,忽然,一陣清風吹來,唐風聽到了流水聲。
四人都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唐風腰間的繩子微微一動,唐風馬上清醒過來,他知道韓江又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了,岩石愈發傾斜,地縫不再像剛才那樣狹窄,唐風用綁在手臂上的手電,照向前方,卻看不到韓江的身影,他擔心地大聲提醒韓江:“韓江!你要小心,前麵是什麼?我聽到了流水聲?”
韓江沒有回答,狹窄的岩縫中,隻有唐風的回音,突然,唐風感到腰上的繩子被重重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拖拽著,向前滑去,不好!唐風暗自叫苦,韓江在前麵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唐風伸出雙手,拚命在身下的岩石上亂抓,希望能抓到救命的稻草,可是那個力量太強大了,唐風的身體還是被拖向前方,唐風明白,如果自己再被拖下去,憑身後梁媛和老馬的力量,是不可能拽住自己和韓江的,隻有自己堅持住,再加上梁媛和老馬的力量,才可能把韓江拽上來!可是,現在自己也失去了重心,正被那股無名的力量拖向未知的深淵……
就在唐風要滑進深淵的一刹那,他的手,觸到了岩石上的一條縫隙,真是救命的稻草,唐風的雙手使勁摳住那道岩石縫,扭頭衝身後的梁媛、馬卡羅夫喊道:“韓江發生了意外,這兒有條裂縫,你們抓住這道縫隙,一定要抓住!”
梁媛和馬卡羅夫死死摳住這道石縫,前方,那股未知的強大力量還在拽著三人,唐風的手指滲出了點點鮮血,他的雙手已經開始麻木,梁媛和馬卡羅夫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可他倆也無可奈何,他們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延緩向前墜落的時間。
唐風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堅持多久了,他不但雙臂麻木,神智也開始恍惚起來,他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死神降臨的時刻,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齊寧從樓頂縱身一躍的情景,緊接著是梁雲傑身上深深的傷口,還有羌寨的無底深洞,天葬台上周楠楠的屍體,不!我還不能死,唐風想到這,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盯麵前的岩壁,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是誰讓自己陷入了這可怕的漩渦?唐風掙紮著,堅持著,他想再呼喚韓江,可他已經喊不出聲音,忽然,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遙遠的年代,那個可怕的夜晚,噩夢,可怕的噩夢!還有白衣少年,大屠城,血咒……一個又一個的噩夢,他這一生全部的噩夢,此刻,竟都浮現在他的麵前,唐風整個身體已經完全麻木,正在慢慢地失去知覺,他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突然,唐風的耳畔傳來一個聲音——“我還活著,這下麵有一個大瀑布!”是韓江的聲音,“我踩到了一塊岩石上,現在安全了,你們可以慢慢地挪下來。”又傳來韓江的聲音,聽到韓江這句話,梁媛和馬卡羅夫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歸位,而唐風,那雙已經完全失去直覺的手,此時,也終於從石縫中鬆了下來。
徐徐微風,吹醒了昏迷的唐風,他和梁媛、馬卡羅夫,小心翼翼地挪到地縫邊緣,這不是死路,此刻,終於又可以呼吸久違的新鮮空氣,三人趴在岩壁上,貪婪地吮吸著這裏的新鮮空氣。
緩過勁來,三人慢慢爬到了地縫外麵,腳踩在岩石上,耳畔傳來“嘩!嘩——”的水流聲,震耳欲聾,韓江已經爬到地縫下的平台上,唐風、梁媛和馬卡羅夫也踩著韓江的足跡,來到平台上麵,四人這才看清,他們正身處一道巨大的瀑布後麵,從高處直泄而下的流水,落在平台前的一個深潭裏,濺起點點水花,直撲眾人麵目而來,大家誰也沒有閃躲,都在享受著這難得的清新時刻。
“真是太神奇了,洞穴裏,居然會有如此壯觀的瀑布!”梁媛驚歎道。
唐風點點頭,也讚歎道:“確實太神奇了,特別是這水,水是從何而來呢?而且現在應該是枯水期,水量還如此之大,要是夏季,我不敢想象,這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景象!”
“我不關心這些,我關心的是水簾前麵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韓江說著,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更多的水花,濺在他身上,但他眼前的水簾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縫隙,可以讓他窺見水簾那邊的世界。
“這個瀑布讓我想起了中國四大名著《西遊記》中的花果山水簾洞。”眾人一起向馬卡羅夫看去,沒想到這俄國老頭竟還讀過中國的四大名著。
唐風笑道:“我看這瀑布可比《西遊記》裏的水簾洞神奇多了,水簾洞是瀑布後麵有個洞,而這瀑布竟然整個在溶洞裏麵。”
“是很神奇,不過,我們現在還是快點轉到水簾前麵去,那裏的世界一定更精彩。”說著,韓江向平台一頭走去,不能直接穿過水簾洞,隻好從旁邊試試,看看有沒有路。
韓江領著大家從平台一側的岩石絕壁下,圍繞著深潭,走了大半圈,總算來到了瀑布正麵,幾把電筒一起朝瀑布上麵照去,靠近大廳頂部的岩壁上,一個巨大洞口中,正有股股清流傾瀉而下,“原來水是從那個洞裏流出來的?”唐風喃喃自語道。
“這洞裏的水又是從何而來呢?難道是……”韓江欲言又止,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是我們曾經遊過的那個地下湖,那裏的水不管在複雜的洞穴裏如何奔流,最終都從這裏飛流直下,落入潭中,這可能也是整個洞穴中最壯觀的一個瀑布。”唐風說出自己的推斷,他知道這也是韓江的判斷。
韓江完全讚同唐風的推斷,並大致判斷出,從洞口到深潭,這個洞中瀑布的落差高達四、五十米,這是個驚人的數字!不過,韓江和唐風還來不及細想,站在深潭一邊的梁媛忽然又發出了一聲尖叫,把眾人嚇得不輕,唐風走過去,戲謔道:“我的大小姐,又怎麼了?不要總是大驚小怪的。”
“你看那兒,有個人……人!”梁媛指著靠深潭邊上的水麵上,驚恐萬分地叫道。
唐風蹲在潭邊查看,那確是一個人,一個死人,那具死屍背朝上,臉朝下浮在水麵上,從那人身上的穿著打扮,唐風可以斷定,這是他們在地下湖幹掉的那兩個黑衣人中的一個。
“看來我們的推測完全正確,這人就是從地下湖瀑布掉下去的其中一個。”身後傳來韓江的聲音。
“是啊!現在可以證實這個洞穴完全是相通的,隻是我們還不知道,這個家夥從地下湖被衝到這裏,走了多長的路?”
說罷,唐風和韓江一起將屍體翻了過來,掀開那人潛水服上的麵罩,一股血水,伴著白色的腦漿,流了出來,旁邊的梁媛一陣作嘔,唐風和韓江仔細辨認,這是個金發碧眼、身材魁梧的外國人,翻遍全身,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就在韓江準備放棄的時候,唐風突然指著那人的脖頸處,驚道:“你看,這有個刺青!”
韓江順著唐風手指的方位看去,隻見在那人脖頸處,靠右邊後耳根的位置,有一個黑色的刺青,很小,很不顯眼,刺青的圖案是一匹正在嚎叫的狼,狼身上還立有一隻雄鷹。
韓江不解地問唐風:“就這麼個不起眼的刺青,有什麼特殊之處?”
唐風壓低聲音,對韓江耳語道:“你還記得,在廣州刺死梁雲傑的那個殺手嗎?我們後來在珠江裏撈起那人的屍體,也發現了一個這樣的刺青……”
不等唐風說完,韓江馬上想了起來,“也是這樣一匹狼,還有一隻雄鷹?”
“是的,我至今清楚地記的,那匹狼就是這個樣子,仰著頭嚎叫,而那隻鷹則立在狼身上,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看來這一切都串到了一起,殺害梁雲傑的凶手和這夥追殺我們的黑衣人是同一夥人。”韓江微微點頭,略有所悟。不知何時,馬卡羅夫不聲不響站到了他倆身後,也看到了那人脖頸處的刺青,就這一眼,馬卡羅夫突然瞪大了眼睛,驚道:“怎麼會出現這個!”
唐風和韓江回頭望去,馬卡羅夫一臉驚恐,緊張地向後退了兩步,他倆從結識馬卡羅夫以來,不論遇到多麼危險的情況,還從未見過馬卡羅夫如此驚恐,唐風心想,“這裏麵一定有事?”於是,追問道:“老馬,你見過這個刺青?他代表什麼?”
“不!不!我沒見過這個標記。”馬卡羅夫雖然極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可唐風和韓江都看得出,他一定知道些什麼,但不管唐風和韓江怎麼問,馬卡羅夫就是一口咬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標記。
唐風不便再追問下去,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繞過一根坍塌的巨型石筍,唐風用電筒朝麵前的大廳照去,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這才是整個大廳的主體,——一個足有五個足球場那麼寬敞的大廳。
與以往經曆的溶洞大廳不同,這座大廳內,並沒多少美麗奪目的地質奇觀,甚至連洞裏的鍾乳石都很少,四壁全是很平整的石灰岩,但這些都不能影響這座大廳的價值,因為此刻,在眾人眼前,驚現出一根根排列整齊的方形石柱,從上到下,如擎天立柱,支撐著整個大廳,“好一座宏偉的柱廳!”唐風嘴裏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