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女兒慧莉出生後的第三年也就是1958年臘月,我又得了兒子,乳名老鐵,學名單瑞林。這孩子又白又胖又結實,非常討人喜歡。曲藝團終於走上正軌,由個體變成集體,開始評定工資,文化局派專人到曲藝團任團長書記。在評定工資的時候,我被評為第五級,每月工資84元,我老伴兒是每月98元,此後我由準演員變成了正式演員。別看我在曲藝團屬於五級演員,每月僅拿84元工資,但我每月的收入卻遙遙領先,為此我心裏產生了不平,為什麼我每個月收入這麼多錢,才拿區區84元,而有些老演員他們卻拿著高工資,而收入卻不及我的五分之一。我是牢騷滿腹,難免私下議論,跟知心的朋友發泄。運動一來了,我就成了眾矢之的,首先是攀比思想嚴重,拜金主義至上,我在會上不得不服,可私下裏卻絲毫未減。
現在回憶起來,人家批評我是非常正確的,那真叫一個幫助。年輕人啊稍微有點小名氣,就容易產生攀比思想,尤其在演藝界,更為嚴重。我當時充其量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板凳頭兒大王,與那些老藝術家無法攀比,但思想裏卻滋生了這種惡習,所以奉勸年輕的朋友們在你們小有成就的時候,切記戒驕戒躁,應當虛心學習,不要計較名利,有道是功到自然成,強求的結果都是苦澀的。
到了1962年,文化主管部門規定,凡屬傳統藝術一律停止,演員必須說新唱新。這道命令使曲藝界的演員傻了眼,因為說書人都是從師傅那裏繼承的藝術,講的都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從來就沒說過新書,這道命令等於砸了他們的飯碗。好在鞍山曲藝團有個楊田榮,也就是我那位田榮師兄,他過去在天津的時候說過新書《鐵道遊擊隊》和《新兒女英雄傳》,有一定說新書的基礎,因此他就成了我們說新書的老師,平時以身示範,還開創了一個新書學習班。不管男女演員全都參加了這個學習,要學習如何說新書,我自然一馬當先,其實說新書對我來說並不怎麼困難,因為我有文化,喜歡看小說,對許多新書也很感興趣。經楊田榮一點撥,我馬上就可以演出了,除了田榮之外,就屬我說新書說的好。我曾一口氣說過《草原風火》《新兒女英雄傳》《戰鬥的青春》《林海雪原》等三十多部小說,收入並不比傳統書差多少,所以每天我家裏都有同行拜訪向我學習說新書,我也把我個人的體會如實地傳授給他們,於是楊田榮和我成為了說新書的頂梁柱。不久田榮被電台邀請到鞍山人民廣播電台播出了長篇小說《鐵道遊擊隊》《平原槍聲》等,頗受人們的歡迎。每到中午,楊田榮的聲音覆蓋著鞍山地區,從此他從一個茶社名演員變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我羨慕得不得了,心說遲早有一天我也要登上電台,從此之後我在說新書方麵下的功夫一點也不亞於傳統評書。
隨著我說新書小有成就,個人主義也冒出了頭,總感覺到我不僅說傳統評書是頂梁柱,說新書也不含糊。那時楊田榮上了電台,隨著聲望的提高,各單位邀請他的人很多,再加上他每天到電台錄書,所以難以保證茶社的收入,而我的收入卻比他要高得多,想到這些我心裏非常不平衡,84元工資對我來說太少了。不僅是我,我老伴兒比我鬧得更凶,她的工資是每月98元,按她的水平以及從藝的年頭,應該掙到一百一十一塊五,由於她認死理兒,不會順情說好話。這使她的工資比別的女演員低了一等,為此她更是不平,當時又有孩子,她又鬧情緒,所以說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時候有一天不演出就要扣工資,所以她每月的工資頂多開四五十元,我們倆的工資加到一起,難以維持家裏的生活,尤其我們當初單幹的時候收入多花費大,現在驟然減少,難以適應,每月都往裏賠,把我們幾年的積蓄都要賠光了。我老伴兒實在不想在鞍山待了,要離團,可是申請了幾次,領導不批,後來她一賭氣帶著孩子離開了鞍山,跑到外麵單幹去了。我嘴頭上說反對她這麼幹,其實心裏支持她,也希望她找個好的落腳地,把我也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