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肯長大的孩子(1 / 1)

日子混混沌沌漫無目的的過渡著。

我一個人躺在空落落的出租屋裏,身體冷的發抖,額頭卻熱的滾燙。

我成功的發燒了,我蜷縮在被子裏一動不動,哪都不想去。

直到母親打電話來,我才知道已經是隔天下午了。

她催我回家吃飯,我掙紮了半天才下了床,等回去的時候又沒了力氣,躺在屋裏直到晚上她下班回來。

她見我的樣子,就堅持要拖著我去診所看病。

我拗不過,隻好跟著。

到了診所,大夫瞧了瞧,說隻是發燒,打兩天吊瓶就好。

開藥的時候,大夫問,幾歲了。

“十九”我說

“二十”我媽說。

我倆幾乎同時開口,醫生詫異的看著我們。

“現在已經滿二十歲了。”母親開口說。

我心想,的確,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終於成了二十歲的人。

如我往常十幾歲時期待到達的這個歲數,我十五歲時常幻想我二十歲時會成為怎樣傑出優秀的青年才俊。

現如今我已經不情不願的被推到了這個時間節點,我沒如我想象的那般光鮮,甚至還是個啃老的廢物。

這一刻我是無法接受我已經是二字打頭的年紀的。

我在此刻突然體諒了那些30歲女人的處境,明白了為什麼她們總不願麵對三十。

我終於想明白了,二十九歲也是二十多歲,而三十,就是三十。

如今我也一樣,一歲之差,仿佛跳過了峽穀。

搬回家裏來吧,別在外麵住了。母親說

我的積蓄也已經花光,沒有錢承擔租金,我點頭,表示接受。

眼看就要聖誕了,吳量打電話給我說他要回來了。

我很開心,他回來後,大家可以像年少時一樣齊聚一堂的歡鬧了。

雖然隻是短暫的時光,但我仍然期待。

這讓我回想起了我們這夥人的相遇......

那時我們都是遠渡重洋而來的孩子,在這座有些陌生的小島上相識。

一開始大家也隻是戰戰兢兢的相處,開口問候,相約遊玩,總是生澀怕拒的。

從慢慢流失的時光裏,友誼才默默萌芽。年少天真時鋪滿白瓷磚的旱冰場,存儲著我們歡快無憂的年紀。烈日下不遠幾裏地的相聚,鬧街小巷的KTV門口,坐落著一個個拿著等號牌的少年身影,都是從前興高采烈的日子。那時,大家口袋裏清貧,酒水零食都是瞞著門迎小哥包藏私運進來的,回想起來,多傻多土氣……又多可愛,多難以忘懷……

許幾年後,我們從半大孩童長成了青蔥少年,挺著興奮朝陽的身子,整夜攢錢擼串,吹著各自都不算熟悉的牛逼。

夏日炎炎的夜裏,總是拖鞋赴約,大街小巷的尋找一處味道甘甜冰爽的清補涼小攤。有重要活動時,總忘不了往那人生鼎沸的海灘跑,攢了數月的錢換了許多石台烤網上的雞翅、香腸、玉米、飲料還有大家的歡聲笑語。

那時總是喜歡穿著阿姨手裏買的十塊錢劣質泳褲在渾濁的海浪裏奔馳……每當回憶起,就連誤吞的鹹苦海水都變得甘甜。

那時大家各自熟絡的如同胞而出的生命,言語間無所估計,心裏也從無隔閡,暢所欲言的日子真讓人懷念。

終於我們都成人了,各自散去,回歸各自庸碌繁瑣孤單中去。

我不想掩飾,我時常想,是不是隻有我是孤單的,我不知道,也不願知道。

我想咒罵生活,但又覺此舉懦弱無能,於是無力的閉上了嘴巴。我看著身邊的人漸漸遠去,看著他們的背影,總是回想過去,唏噓不已,卻又倔強的好似一隻不肯剪掉利刺的刺蝟。

我想用如同那時的相處方式與人以待,卻行不通了,不加修飾的言辭變得讓人難以接受。

大家都聽慣了噓寒問暖的假話,突兀聽到我這愣頭青沒頭沒腦的真話,總是覺得刺耳難忍。

於是我變成了一個堅守自我不肯長大的孩子。

我們都長大了,戰戰兢兢的開口,小心翼翼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