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屍體艱難地卡在石壁的窟窿裏,整個後背都的肉都沒了,雙手呈現環抱的姿勢,可她懷裏什麼都沒有,空落落地抱著一團空氣。麵目猙獰,想必死得很慘。可是在遭受高溫燙傷時,人不可能一瞬間失去意識,她為什麼沒有逃開,還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堅持地躲在那個石壁窟窿裏。

老頭正想和白起說出自己的疑惑,看看跪著的白起,還是覺得不說話為妙。自從看見第一具屍體後,他就不發一言,沉默得可怕。老頭也猜測出幾分,眼前的這個女人應該和白起有關。

如此尷尬很久之後,白起依舊木訥地跪在那裏。

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現在已經天亮了,他們即使逃出這個地下通道,從天津橋出去,也非常難逃過武後的全城搜捕。

老頭幹咳幾聲,提示白起該走了。

白起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走到石壁裏,把窟窿內的屍體背在背上,屍體的後背和臀部全都空了,雙腿卻和上半身黏在一起,屍體非常輕,白起扛起屍體,淚水一顆顆滴落在地上,又被他自己踩過。

來到石門前,白起幾下擺弄,門就開了。

老頭問:“白起,這和巴州寒玉甬道的機關很相似,可能是同一夥人設計的。”

白起輕輕嗯了一聲,就踏出門去了。

門外依舊是一條巷道,角度很陡地往上延伸。倆人踏出後,門又自動合上了,白起扛著屍體往上走。慢慢地,地上和四麵的牆壁越來越來越潮濕。

終於到了有光的地方,走到了洞口,老頭打量上下的環境,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他們身處在天津橋的橋跟下,由於是冬季,河床水位比較低,下麵就是洛河,正上方就是天津橋的橋麵。

老頭建議沿著橋墩,一路往上攀爬,爬到橋上。

白起扛著屍體,鄒了鄒眉,不語。

老頭不習慣少話的白起,自己脫了衣服,用衣服把屍體綁在白起身上,自己幾下翻身,就往橋墩上爬了。

洛河水麵都結了冰,天也灰蒙蒙的,還不太亮。路上的行人非常稀少,也沒有看到任何的官兵。

白起和老頭哈著白氣從天津橋下來,不從大道走,衝進兩旁的樹叢中,抄小路走了。

“為什麼沒有官兵到處搜捕?反而這麼安靜。也沒有人通告皇帝駕崩。”

白起搖搖頭。

“先找個地方把我娘葬了。”

老頭看看白起身後的幹屍,點點頭。

白起一把土一把將土往躺在坑裏的幹屍身上推。

“我也不能確定她是誰,我從小到大都做同一個噩夢,一個女人在水裏憋著氣,使勁兒地對我搖頭,她憋得臉色發青,我耳邊就是~滋~~滋~~滋,炭火烤肉的聲音。”

老頭看見白起挽起袖子的左臂,有一道很長的傷疤,燒傷的。

“但是從十四歲那年後,我又有了第二個噩夢,收養我的娘親、姐姐、妹妹都在大火裏,還在拉客人,我拚命讓她們出來,她們說要養我,不能不做生意,在大火裏也要做生意。”

老頭附下身,也動手填土。

“我被娘親撿回家之前的記憶隻有寒冷和饑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拋棄的,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家在哪兒,父母是誰。隻有那個噩夢,還有我手臂上的疤,如果要聯係起來。我隻能這麼聯想,她是我的親生母親,如果萬一錯了,也算幫她一個忙,總該入土為安。”

白起仰起頭,使勁讓自己憋出一個笑容。

“如果她真是我母親,那我是不是一個災星,所有生我,養我的人,他們全都慘死了。就我活著。”

“不是。”老頭看不得白起這般,所有相處的這些日子,白起麵對什麼挑戰困難都是天真歡笑地麵對,就算麵對死亡,他都沒見他低落過。如果白起是個女孩兒,那麼,她的笑容可以讓整個洛陽城的男人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