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頻陽回家那年,正是月娥十四歲的時候,正是女兒家初長成的年紀。王頻陽第一眼就被那雙媚眼迷住了,但是身份上怎麼也不能如此,自己也很鄙視自己,暗暗地把心藏著。有一次在院子裏喝多了,小靈月就轉在她身邊玩兒,借著酒膽問了句:“月兒,你喜歡三爺爺不?”
“月兒最喜歡三爺爺了,三爺爺是真心對月兒好的。不像幾個哥哥。”靈月低著頭嘟著嘴回答道,眼睛卻是一道月牙似的彎著上了眉梢。
王家素來都是生的男子,唯獨月兒是個女兒,本該是個倍加疼愛的,卻又不是王家親生的。聽到靈月如此說,老頭才意識到,月兒在王家的身份,母親是偏房,自己又是個外人的孩子。肯定是免不了受欺負的。
老頭又問:“那月兒跟著三爺爺走好不好?”
“月兒也想跟著三爺爺走,可是月兒走了,娘親就一個人在這裏了,月兒舍不得娘親。”
王頻陽很是高興,來了自信說:“那月兒長大了,給三爺爺做妻子好不好。”
王靈月也是個十四歲的女兒了,再過一兩年也是可以嫁的人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三爺爺喝多了。”而後想著三爺爺是開玩笑,嗤嗤笑了起來說:“靈月要找的夫君才不要像三爺爺這樣老,三爺爺太老啦,頭發都白啦。”說著用小指頭扶著王頻陽兩鬢的頭發,那正是王頻陽剛剛開始白起來的一處頭發。
靈月笑著跑開了,王頻陽看著靈月的背影,哈哈幾聲灌了幾口酒,笑得越發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原來不怕你對我無意,也不怕身份的逾越,怕隻怕,君已老,而你未生。此後他就忌諱別人說他老。
王頻陽本是打算回家住幾日,看望大哥兩眼就回去長安的,卻因為那份情義舍不去,待了一天又一天。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王頻陽本來就很是關注靈月的,一日聽到靈月在房內呻吟,害怕她是害病也沒人請大夫,敲著門進去了。進門看著靈月躺在床上痛的直打滾,身下的床褥被血紅了一大片。她母親就坐在床邊抹眼淚,王頻陽呆了。“你隻哭作什麼,還不清大夫。”說完等不及靈月母親阻攔,就飛出去找了個大夫來。大夫一來,驚了眾人,說是小姐剛剛滑了胎。像是吃了藥滑的,並且因為小姐年齡小,又吃了那性質很烈的墮胎藥,怕是以後都不能生育的了。王頻陽聽得整個腦袋嗡嗡響,差點沒暈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大公子就指著他鼻子罵禽獸,說他那晚聽得是三爺爺在靈月房內,又說以前在院內聽三爺爺問靈月說願不願意做他妻子。此時,靈月已經痛得昏了過去,沒個對症。大家都把眼睛望著靈月母親,靈月母親隻是摸著眼淚,也不吱聲,就是默認的樣子了。王頻陽知道,自己多年不在王家,對這個家也沒半點奉獻,就是個外人而已,他也是見過那幾個兄弟欺負靈月的,說教了他們幾個好多次。現在猜不出是誰把靈月害成這樣,但肯定也是幾個兄弟之一。靈月母親默默地讓月兒吃了打胎藥,想必是不敢說出實情的,想讓月兒忍氣吞聲地瞞下去,才這般默許地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
王頻陽氣得想殺人,一氣之下走出王家,隻是可憐了靈月,以後還要受他們的欺侮。但是現在大家以為是他幹的壞事兒,就不能明目張膽地帶著靈月走了。王頻陽計策著等靈月病好了,就帶她走,去哪兒也比留在王家強。
可是造物弄人,等到他再次回來,人都說那孩子不堪輿論,跳河了,屍體浮起來才被發現。
卻不想,就在洛陽,就在王家附近,靈月竟在這裏墮入風塵。老頭邊喝邊掉淚,酒水淚水濕了衣服一大片,哭得心都糾成一團,痛得他直直地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