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惴惴不安地回到工地,渾身大汗,衣服濕透。走到住處,他看到兩個工友還沒有睡,正在打著撲克牌。
他住的地方就是這裏,同住的,還有兩個工友。而其他人,有的在不遠處的農村租了房子,有的住在自己家裏。這是一個建築工地,他們是工地上的工人,他們日常的工作,就是搬磚壘牆,建起一座座高樓大廈。雖然城市裏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但是他們的住所卻一直都是狹小肮髒。
工地旁邊的塑料大棚,便是他們的安身之地,大棚不大不小,下麵用木頭撐著。為了防止被大風刮走,大棚的底端壓著一排磚頭。大棚裏有兩個木板,木板把裏麵分成三個地方,他們三人每人住一個地方。每個地方,有十幾平方米,裏麵可以放一張床、一個桌子。大棚之外,有一個水龍頭,水龍頭旁邊放了很多東西,有臉盆、水桶、水管等。
“喂,平等,你幹嗎去啦,找女人去了啊?”一個工友看到平等那麼晚回來,打趣道。
“看他渾身大汗,說不準找了幾個呢。”另一個工友顧不得看手中的牌,也跟著附和道。
“哈哈哈哈!”他們兩個大笑著。
盡管他們說的不錯,平等確實去找女人了,可是這兩句話充其量也就是玩笑罷了。在每天下班之後,他們身心疲憊,大家一起說說笑笑便是生活的調味劑。不過雖是開玩笑,但做賊心虛,心中有事,平等還是極力地掩飾著自己的恐懼和心神不定。
“一起打會兒吧!”
平等用顫顫的聲音說:“好。”說罷,他覺得這聲音根本不是他的,而是另一個人的。
他走進房間,脫掉了衣服,隻剩下一條紅色的內ku。他趿著拖鞋,走到了水龍頭旁,從地上拿起水管,接到了水龍頭上。插上插頭,抽水機轟轟地響了起來。不一會兒,水管便噴流出水來,平等捏著水管,對著頭發澆了起來。大水從他的頭上出發,順著他的身體淋了下去。
衝了幾分鍾,他擦幹身子,換了衣服,便走出來了。
“玩什麼?”他的聲音好像恢複了一些。
“三個人,鬥地主吧。”
“嗯,好,老樣子,誰輸的最多誰明天請吃飯。”
“齊了!”
牌桌是一個木板,木板放在幾塊磚頭上,上麵鋪上了一層布。他們屁股底下坐的東西,也是幾塊磚頭。平等坐在上麵,開始取牌了。
他們在打著。
“四個十。”一個工友捏著四張牌,猛一下拍在桌麵上,大聲地喊著。
“四個皮圈。”另一個工友捏著四張牌,拍在桌子上,大聲地喊著。
“不要。”平等心不在焉地說。說過之後,他一下子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啥啥,出的啥,啊?四個皮圈,我要!”接著,他咬著牙瞪著眼,從手中抽出四張牌,狠狠地砸在四張皮圈上。這時,忽地生起一陣小風,旁邊的幾張牌飛了起來。
平等什麼也沒喊。
就這樣,他們一直打到了淩晨兩點鍾。結束後,平等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他的腦子裏又閃出一些影像,有警察拿著手銬的,有母親、妻子和兒子的,也有剛才路燈下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