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末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越來越少的活人,暗示雲澤這可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情。
巫族縱然一家獨大,不畏懼一兩個強大的外族。可這麼多的話,要是聯起手來報複,也是相當可怕的一股勢力。
“我……”
雲澤正想說我這就下來,卻發現自己的手仿佛和懷裏的山河燈融為一體了,不論怎麼用力,就是不肯從冰涼的燈罩上拔下來。
老祖宗唉!這事都過去了,你能別這麼抓著我不放了嗎?
雲澤心中暗自哀嚎,抱怨著那位死了多年的“巫神老祖宗”,裝模作樣的衝著鴻淵點了點頭,腦子裏飛快的轉悠著各種接口,試圖想出一套能將鴻淵趕去做事,又不至於被他看出端倪的說辭。
“我暫時還不能下去,不如由你先代替我去把這件事做好。”
“這怎麼行?”
鴻淵故作驚訝的高喊:“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以由我代勞,還請您務必親自出手,也好讓那些異族見識一下我們巫王的手段。省的他們回去了還心裏有怨,以為我們巫族是什麼好欺負的。”
他這一喊,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眾人將目光投向了站在王座之上的雲澤,有疑惑不解、有滿懷期待、還有不安好心等著看他笑話的戲謔。
“所以才讓你去代勞啊!”
雲澤感受著各種雜亂的目光落在身上,暗罵了一聲“小兔崽子”,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慈祥長輩的麵孔,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次的天選大祭本來就隻有你一個來,又鬧成這個樣子。反正祭品也已經獻上,就算他老人家的意誌降臨也隻能選你一個人,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正是你作為下一任巫王揚名立威的好時候啊!雖然我現在還是巫王,但這位子早晚都是你的。你現在代行我的職責,把事情處理好了,也能威懾一下他們。不然等到我退下去了,這群狼子野心的異族看你年紀輕輕,膽子大起來了,對你可不是好事。”
這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情真意切,著實是不好拒絕。
老不死的,本事稀鬆平常,花花腸子倒還不少,就這麼把難辦的事情都甩給我了?
鴻淵仰望著雲澤和善真誠的笑臉,嘴角抽~動了兩下,暗自咬牙,低著頭恭恭敬敬的答應了一聲:“好,我這就去。”
“那就快去吧。”
雲澤笑眯眯的彎了下眼睛,眼角堆積的皺紋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慈祥的長輩,正充滿期待的注視著年齡漸長的孩子:“這次的天選大祭,我一直就相當看好你,你可一定別讓我失望啊!”
你一直看好我?
你一直看好我會死的最慘還差不多吧。
鴻淵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心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憋屈。一口悶氣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隻覺得惡心。
飛炎依舊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夏奕也一去不複返。自己人不知死活,而詭異的雨水已經開始侵蝕手中長劍化成的傘麵。
“簡直沒一件好事!”
他低聲抱怨著,幹脆將怒火發泄到祭壇中成群結隊的屍體上。
大張的扇麵隨手一揮,便是一陣刀子一般的狂風。吹落到屍體上,輕而易舉的便將它們切成了細碎的肉塊,劈裏啪啦的從半空掉落,徹底的再起不能。
雲澤看著祭壇之上血腥的場麵,胃裏隱隱作嘔,對站在身邊麵色如常的年輕人忌憚又加深了一重。
鴻淵的目光在成群結隊的屍體之間穿梭,尋找著火焰燃起之後就消失在視線之內的錦族少女。
這姑娘鬧了好大一出戲,一轉眼就沒影子了。現在還不知道頭頂上這場雨跟她有沒有關係,不管從哪方麵說,都不能讓她就這麼溜走。
也絕不能讓她落在雲澤手裏。
他在鮮紅刺目的血漿和碎肉中搜尋著那個瘦弱的少女,手上的扇子始終沒停下,不斷地揮出風刃,在空中旋轉著攪碎那些毫無畏懼的屍體。
寂靜了許久的雲層之上,傳來了一聲龍嘯,聽得鴻淵心中一喜。
但緊接著,他又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無比熟悉的黑龍咆哮之聲中,竟帶著無盡的憤怒與暴虐。聽上去就像是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抑製不住的痛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