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那兩雙憤怒的眼睛,抱怨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
“咳咳……”
那人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的盤膝做好,一本正經的說道:“這還確實是挺嚴重的事情。外麵現在什麼狀況,哥你傷的不重吧。”
“不重,打死你的力氣還是有的。”
男人“溫和”的笑著,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你現在醒過來了沒有。”
“醒了醒了……”
年輕人諂媚的笑著,從床~上躍下。向門外張望了一番:“既然他們都去路上堵你了,不可能對我一點照顧都沒有,怎麼還沒來。”
“某人逃命的時候速度比較快吧。”
白色的野獸語氣詭異的笑了兩聲,一躍而起。從男人的頭頂飛過,跳到了門外的院子裏。
雨水不斷地敲擊著房簷,掛在挑簷下方的銅鈴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這不是來了嗎?”
那野獸地伏著身子,仰頭衝天空嗅了嗅。望向院牆外的某個方向:“人還不少,真看得起我們。”
“他一直視我們為心腹大患,要我說隻派了這點人來還是少的。”
男人拎起了槍,將原本半開半合的門徹底打開:“剛剛那幾個還不夠熱身的,這群不知道會不會讓我失望。”
“心腹大患?我怎麼不知道?”
那年輕人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後,抬手掐出一個咒術,籠罩了這方小小的院子。使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不至於被外麵的人發覺。
如約而至的暗殺者落進了院子裏,紛雜的人影交錯在一起,野獸幽藍的眼睛宛如兩點鬼火,每閃爍一次都會帶走一個暗殺者的生命。
“你們打吧,我再回去睡會……”
巫師這樣說著,卻披上了男人扔在一旁的外袍,靠在門邊仰望天空。
晶瑩的雨滴不停的落下,映照在他深色的眼中。
“這一夜過後,怕是剩不了幾個人了吧。”
他輕聲的歎息著,抬手在院子裏布下了層層疊疊的死亡之網,兜住了那些一心想取他性命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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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過漫無邊際的雪原,卷起幾縷稀薄的雪花。
高高的祭壇上覆滿了白雪,黑壓壓的人群虔誠的仰望著祭壇之上端坐的人——那是他們所信仰的神在這世間的化身。
雲澤靠在他的王座之上,望著下方本應站著人的台階。極力的保持著自己憤怒的表情,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卻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竊喜。
綿長的台階上隻有白雪覆蓋,顯得這祭壇格外的空曠。
而雲澤萬人之上的地位也在無形中被映襯得更加高大。
這天本是巫王之位交替的日子——天選大祭。
幾位候選人應該在一大早便來到這裏,等候著他這位即將卸任的巫王到來。
候選人獻上祭品。由他這位現任巫王來主持祭祀,向他們所信仰的巫神詢問,究竟看哪一位候選人比較順眼,有資格成為它在這人間的代言人。
可現在時間已經接近正午,適合祭祀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他這位前輩都在王座上等了整整一上午,那幾位原定的候選人卻連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這樣的日子不是隨隨便便就有的。錯過了今天,下一次能夠決定權位交替的祭祀還要等上整整九年。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原本寂靜的人群中~出現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安與懷疑的氣氛在人群中彌漫開來。
這會兒本來應該是夏天。
可昨天晚上下了一場雨,到了後半夜竟變成了暴雪。那些特意從遠方趕來參加這場盛會的人根本沒有備足衣服,在寒風中凍個一時半會的還可以用對神靈的信仰與對巫王的忠誠來堅持,在雪中呆的時間久了,那點微薄的精神火焰便漸漸熄滅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對那些遲到者的怨念。
祭祀的過程必須被陽光照耀,此時天空中高懸的那輪紅日正是巫王雲澤在大清早特意用咒術驅散了烏雲顯露出來的。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頭頂落下的陽光並不溫暖,反而讓周圍的冷風刮得更加熱烈了。
人群中抱怨的聲音越發吵雜,就像炸開了的油鍋。
雲澤望著頭頂已經挪到最高點的太陽,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那些人已經再也無法來到這個地方了。
就在他誌得意滿的準備站起身,大聲的宣布祭祀被迫取消,接下來九年依舊由自己來代替天神向人間傳達意誌時,人群的盡頭卻生出了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