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夏北風點點頭,伸手在它的鱗片上重重的拍了兩下:“我下去試試,你在這等著我。”
“可別淹死了啊!”
飛炎轉過頭,看著背上的男人“撲通”一聲跳進水裏,語氣不善的表達著別扭的關心:“反正到時候我是不會下去救你的……這水太涼了。”
夏北風在水中徘徊了兩圈,適應著冰涼的水溫。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冷了。盡管到處都燃燒著火焰,卻也沒有帶來絲毫暖意。至於火焰下方的水——冰塊都已經有臉盆大小了,根本不是人類可以長時間存活的地方。
浮滿冰塊的水迅速的汲取著他的體溫,不過片刻功夫,身體末端就開始失去知覺。
攤開的手心裏躺著一粒玻璃碴,在手伸入水中的一瞬間,那玻璃碴便開始發生了變化。
先是變成一塊略大一些的玻璃碎片——形狀跟之前在醫院樓梯間裏發現的那個困住自己的罪魁禍首一模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它無聲無息的又增長了一截,成了半塊破碎的玻璃。
半圓的形狀,斷裂的部位層次不齊,已經多少可以猜出它原本的模樣是個什麼東西了。
鏡麵之上隔著一層清澈透明的水,映照出一個胡子拉碴,滿臉疲憊的男人。
這水中除了極細小的冰渣之外,水中沒有一點雜質,一看就是個不適合活著的生物存活。
該刮胡子了。
夏北風對著手中來回的轉頭,觀察著自己的模樣,一邊看一遍心疼自己。
黑眼圈這麼重,眼睛裏全是血絲,也不知道回家之後睡多長時間的覺才能補回來。
“我以前沒這麼容易累的。”
他不斷地活動著自己堅硬的手指,防止它們在水下凍僵,背靠在黑龍的身上,歎息道:“你不知道我以前年輕的時候多抗折騰,兩三天不睡覺都活蹦亂跳的,現在真是老了啊!”
手中的鏡子終於從半圓變成了完整的圓。鏡片外飛快的套上了一層冰冷的金屬外殼,汲取著他手心那點微薄的體溫,竟比身邊的水還要涼上一些。
金屬外殼上綠色的花紋看上去充滿了時代感,放在現在這個年代一定會被人說成是老氣橫秋。
但是當時,好像還挺流行這種圖案的來著。
沒記錯的話我媽也買過?
“你在我麵前說老了?”
飛炎語調怪異的反問:“你還記得我今年多大了嗎?”
“不記得了,肯定比我大就是了。”
夏北風說著將鏡子從水中撈出,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端詳了一會。
“這玩意在那時候還挺貴的吧。”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人類的事情。”
黑龍憤怒的低吼了一聲:“你還記得我被你弟弟關在水井裏多少年嗎?”
“也不記得了,肯定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就是了。”
夏北風得意洋洋的笑著,衝它晃了晃手中的鏡子:“看,發現他們了。”
鏡麵上映照出薛晴欲言又止的臉。
她正低頭看著懷裏嘀嘀咕咕念叨著什麼的男孩,眼中滿是幽怨,卻還要手忙腳亂的安撫著他的情緒,全然沒有了跟何戰在一起時的囂張氣焰。
“你……”
飛炎盯著鏡麵上小幅度晃動的畫麵,心中越發的震驚:“你怎麼找到的?”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想到這裏的水好像可以用來把損壞的東西恢複原狀。”
他飛快的爬上了黑龍的後背,用鏡子敲了幾下它的腦袋:“走吧,都看到人了,地方八成也能找到了。”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飛炎情緒激動的吼著:“你都想起了什麼!”
似乎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怒,它離開水麵之前還張嘴吐出了一口火焰,吹得平靜的水麵一陣波動。
“想起了一點點吧。”
為了不讓自己被它從半空中扔下去,夏北風仰頭望著天空中不斷墜落的“流星”,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
“我們以前總一起出去鬧事。你跟夏奕看起來沒事就吵架,但是感情其實挺好的。還有小天……呃……他基本上也就每天呆在屋裏睡覺了吧,沒什麼好說的。”
他那番話本來是隨口胡說,隻為了打發這條蠢龍。然而在他話音已落,飛炎卻一言不發的幾十秒裏,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的錯覺。
每一秒都漫長的仿佛走完了一生。
心髒急速跳動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腦子裏上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著什麼,卻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緊握著手中的鏡子,就像一個等待著宣判的殺人犯一般惴惴不安。
“你說的一點都不對。”
飛炎吐出了短短的一句話之後,便一頭紮進了漫天的焰火之中,再也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