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生1(2 / 3)

結果得到的卻是二哥狠狠的一推。

她本來就坐在河岸邊,被這麼一推,就地滾了幾下,落進了河裏。

冰涼刺骨的河水就像一根根鋼針,不斷地向她的皮膚上紮去。沉重的棉衣飛快的被河水浸濕,加重了她的重量,將她向河底拉去。

奈何還有一根半長不短的繩子掛在她的腰上,讓她隻有半個身子落進河裏,另外半邊身子依舊露在河麵上,拚命地掙紮著。

後來的事情她記得也不甚清楚,似乎也隻是隻是在水裏呆了一小會,二哥和那個穿著藍衣服的男孩子便拽著繩子把她拉到了岸上。

之後好像是又得到了類似於“在哭就把你扔進河裏不撈上來了”之類的警告,之後的時間她一直老老實實的呆在河邊。

那時似乎滲進骨縫裏的寒冷和沉重的濕衣服就這樣組成了謝霜童年最早的記憶。

直到天快黑了,大人們都要回家了,一群男孩子也玩夠了,一個個作鳥獸散。兩個哥哥才想起樹下的她,趁著父母還沒回家的功夫,把她抱了回去,還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即便這樣,她掉進河裏這件事還是被父母父母發現了。

畢竟換下來的濕衣服沒那麼容易幹。而且掉進河裏的小孩,理所應當的在那天晚上發起了高燒,一病不起。

盡管兩個調皮的男孩子堅持是她自己不小心掉進河裏的,但“帶著還不到三歲的妹妹去河邊玩”這件事情已經足夠他們挨上一頓打了。

謝霜後來病了好多天……具體是多少天其實也說不好,可能有一個星期,也可能是半個月,或許隻有兩三天。但在小孩子的記憶中,那段高燒到神誌不清,每天都要打針吃藥的時間,似乎有一輩子那麼長。

她能記得的隻有,在病著的那段時間,每天都能聽到父母唉聲歎氣的問醫生“孩子今天好些了嗎?”和哥哥們挨打時鬼哭狼嚎的聲音。

還有天天的糖水雞蛋。

雖然是病著,但是這看上去還是一段還算不錯的童年回憶。

當然也隻是看上去。

在高燒不起的那幾天裏,她的夢境裏始終都是那個慫恿二哥去推他的藍衣服男孩那刺耳的笑聲。

即便是病好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那個男孩的笑聲是經常竄進她的夢中。有時是他慫恿哥哥把她扔進河裏,有時是他自己動手把她推進河裏,還有的時候,是他帶著一群人,站在岸上看著河裏的她,大聲的笑著。

而現實中,那個男孩還時不時的跑到家裏來找兩個哥哥玩,並且在每次見到謝霜的時候,都會笑話她是小哭包。

年幼的謝霜每次看到他都要會下意識的躲開,可那個男孩子卻變本加厲的繼續嘲笑謝霜。時間長了之後,甚至從語言上的嘲笑辱罵變成了動手去欺負她。

這種人,為什麼會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他為什麼不去死呢?

在三歲的小孩子心裏,其實並不能好好地理解“死”這個概念。

她隻知道“死”的意思就是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身邊的大人們提起這個字,都是一副唉聲歎氣,感慨萬分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謝霜每次試圖用自己貧乏的語言向大人們表達自己對於“死”這件事的疑慮,最後得到的都是一個諱莫深入的表情,和一句“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想些什麼呢”的怒吼。

可是討厭一個人,希望再也見不到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她經常會產生這樣的疑慮,卻不耽誤她在每次見到那個站在她麵前,帶著最天真的惡意的男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詛咒真的管用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最後那個男孩子真的在她每天不遺餘力的許願下淹死了。

他死的時候是盛夏,蟬兒吵雜的季節,也是洪水常發的汛期。

那天晚上,謝霜出奇的沒有做噩夢,好好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她醒過來的時候大概已經是上午了,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甚至整個村子裏都是安安靜靜的,聽不到平時小孩子在路邊瘋鬧的聲音,和來來回回賣東西的叫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