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電影院的門口,依雪純顯然也想起了那段狼狽的往事,忍不住微微一笑:“那天過後,我還特意來電影院把那場看了一半的電影看完,那個故事實在是太感人了。”
淩落川低頭寵溺地看著她,微笑著問:“今晚你想看什麼電影?還是像上次一樣,文藝片嗎?”
依雪純認真地想了想,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裏掠過了一抹調皮的神色:“不,我今晚想看驚悚片。”
驚悚片?女生不都害怕看這個類型的影片嗎?他聽別的男同學說過,很多情侶之所以挑這個類型的影片看,不過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地擁抱在一起而已。依雪純竟然主動說要看驚悚片,難道她是在向他暗示什麼?
淩落川的眼睛頓時變得亮亮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朝上揚起。
然而,事實證明,他根本是想多了。
電影開始了半個多小時,期間驚悚血腥畫麵不斷,情節跌宕起伏、充滿懸念,引得觀眾尖叫連連。依雪純卻像個沒事人一般,抱著爆米花桶吃得津津有味,臉上沒有絲毫的懼意。若不是淩落川一直坐在她的身旁,光看她那副悠然的表情,還以為她在看喜劇片!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這輩子都別想抱得美人歸了!他得再主動一點才行!
在心裏掙紮了半晌,淩落川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摸黑握住了身邊人的手。
出乎意料的,掌中的手並不似他想象中的柔若無骨,反倒又粗又扁,掌心裏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硬繭。
奇怪了,依雪純的雙手看起來白皙柔軟,不像長有硬繭的樣子啊!
淩落川正詫異著,還沒想明白過來,便被人狠狠地甩了一掌,右邊臉頰火辣辣的痛。右邊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中年女人驚天動地的尖叫——
“色狼!”
電影院裏很靜,中年女人的尖叫有如天外來客,一下子便吸引了全場觀眾的目光。
淩落川怔愣了好半晌,終於反應過來,低頭一看——
他握的哪裏是佳人的柔荑,分明是中年婦女的大手!
依雪純坐在他的左邊,中年婦女坐在他的右邊,他情急之下,竟然轉錯方向了!
淩落川一慌,急忙放開中年婦女的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中年婦女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譏諷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知道檢點了!”
“對不起、對不起……”淩落川漲紅著臉,除了連連道歉,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依雪純坐在他的旁邊,把他和中年婦女的對話聽在耳裏,想透了其中的來龍去脈,忍不住又笑了……
從電影院出來,淩落川的心情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送依雪純回家的一路上,都耷拉著腦袋,像顆剛被風雪虐待完的大白菜。依雪純跟他說話時,他的回答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時間在淩落川的沮喪中一分一秒地過去,依家的複式三層小樓不知不覺間已近在咫尺,兩人有默契地在離小樓不遠的一棵香樟樹下停下腳步。
依雪純仰頭看著無精打采的淩落川,抿唇淺笑:“謝謝你送我回來。”
淩落川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你進去吧!我走了。”說罷,他垂頭喪氣地轉身,連多在她麵前停留一秒的勇氣也沒有。
凝望著那抹失落的背影,依雪純的心微微一軟,脫口喚道:“等等!”
淩落川停下腳步,回頭困惑地看著她。
依雪純的雙頰紅紅的,那雙水靈靈的杏眼卻亮得驚人。她在原地遲疑了片刻,突然小跑到他的麵前,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地啄了一下。不待後者反應過來,她已經翩然旋身,像蝴蝶一樣飛進了小樓裏。
海水一樣柔軟的夜色中,甜美軟糯的嗓音攜著溫柔的晚風清脆地傳來——
“路上小心,晚安。”
淩落川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抹輕盈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右手捂著被她親過的地方,呼吸著還殘留著她身上清香的空氣,心跳有如鼓鳴,隻覺得自己如在夢中,一切都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她親了他……
她真的親了他!
薄唇情不自禁地揚起一道淺淺的弧,淩落川傻笑著,隻覺得這幾天所受的打擊,在這一刻,全都變得有價值了。
淩落川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幸福中,沒有發現距他不遠的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裏,站著一個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俊美少年。
少年似乎已在那裏站了很久,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凸,那雙茶晶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滿臉幸福的淩落川,眼底閃爍著怨恨的冷光,宛如一條吐著信子的尖吻蝮……
回到家,依雪純經過客廳時,跟正在看電視的父母打了聲招呼,便直奔自己的臥室。關房門的時候,她特意上了鎖,才撲倒在軟綿綿的床上。
任由嬌小的身軀半陷在厚厚的蠶絲被裏,她一手捂著心髒的位置,一手無意識地輕觸著柔軟的唇瓣,腦中浮現的全是剛才親吻淩落川的畫麵。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一個男生。
他的皮膚溫溫的、熱熱的,她的心髒跳得像兔子一樣快,呼吸間全是他身上的檸檬清香……
原來,這就是親吻的感覺。
床頭櫃上的歐式水晶台燈靜靜地亮著,溫暖的桔色光線打在少女的臉上,映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白嫩的雙頰上還掛著兩抹未褪的紅暈。
鍾聲敲醒萌芽的愛情
微風透露春來的訊息
我成天躲在被窩
幻想和你手牽手
……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依雪純的遐思,這是她前不久剛換的來電鈴聲,南拳媽媽的新歌《初戀粉色係》。
她沒有抬頭,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了兩下,抓起響個不停的手機,連來電號碼也沒有看,便如沐春風地按下接聽鍵:“你好,我是依雪純。”
許是她的聲音過於輕快,電話那端的人安靜了將近兩秒,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才柔柔地傳來,“雪純,我是牧飛。”
依雪純顯然沒想到是他,怔愣了好一會兒,又想起自己前不久才拒絕他的告白,唇畔的微笑一滯,語氣不自覺地變得客氣起來:“請……請問找我有事嗎?”
電話那端的喬牧飛似乎聽出了她語氣裏的變化,沉默了半秒,才輕聲說:“我在你家樓下,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依雪純遲疑了一下,想到淩落川對喬牧飛的態度,又想到自己現在和淩落川的關係,最後還是委婉地拒絕了他的要求:“現在已經很晚了,我爸媽在家,我不太方便出去,不好意思……”
電話那端的喬牧飛沉默了片刻,“沒關係,那我改天再找你。早點休息,晚安。”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聽不出絲毫的不悅,依雪純的心裏卻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悚然。很快,她又為自己的神經質感到可笑——人家喬牧飛是見過世麵的人,胸襟寬大得很,又怎會因為她的拒約而記恨在心呢?
想到這,她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盡量用輕鬆的語氣跟電話那端的人道晚安。
掛上電話,喬牧飛抬頭凝望著麵前那棟亮著溫暖的橘紅色燈光的複式三層小樓,薄唇緊緊抿起,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異常陰冷,裏頭有意欲摧毀一切的恨意在翻湧著。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小樓裏明亮的橘紅色燈光轉變成昏暗的桔黃色,才緩緩地拿起手機,慢慢地按下了一串數字——
“在美國過得還好嗎?前段時間我聽你的主治醫生說你的手術很成功,再休養幾天應該就能出院了吧?如果沒什麼事,盡快回國吧!再不回來,你的心上人就要被別的女生搶走了……”
依雪純並沒把喬牧飛那通電話放在心上,更沒想到有一個超級大麻煩正在不久的將來等著自己,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給你!”
淩落川坐在教室的座位上,抬頭狐疑地看了一眼站在麵前的依雪純,慢吞吞地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本雜誌:“幹什麼?”
“你看這裏。”依雪純指了指雜誌的封底,笑眯眯地看著他。
淩落川心裏好奇,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雜誌封底的中間刊著一則大大的征文啟事,藍底黑字,段落的四周點綴著一些漂亮的卡通花紋,異常醒目:
第五屆華語原創文學大賽征文啟事
為了挖掘文學界的潛力作者,為了培養出版界的文學新星,應廣大文學愛好者的強烈要求,《繪&夢》雜誌再次與新星文藝出版社聯手,舉辦第五屆華語原創文學大賽。本次大賽征稿類型以長篇小說為主,字數12萬以上,歡迎各位作者投稿……
淩落川把征文啟事大略看完,濃眉微微擰起,表情淡淡地看著她:“你希望我參賽?”
依雪純點了點頭,眉飛色舞地說:“《繪&夢》是國內最受年輕讀者歡迎的雜誌,它的影響力你比我更清楚,前幾屆進入總決賽的參賽作者經過《繪&夢》雜誌社的包裝,後來全都紅了。如果你去參賽,以你的才華,進入前三甲肯定不是問題!”她興奮地說著,雙眼亮晶晶的,裏頭充滿異彩,仿佛他成為文學界的明日之星已是板上釘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