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橫切懸念,倒敘事件”法
這是指作者為避免平鋪直敘,在小說首段就設置提挈全篇、籠罩全文的懸念,故意給讀者造成疑團,以激起讀者產生興趣讀下去。如1964年7月5日《HB日報》發表的一篇《一雙明亮的眼睛》,就采取這一手法。此文一開頭是:夜,墨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即文中主角)到一個生產大隊去。由於第一次去,路生,加上碰到天陰,沒月亮,沒星星,自己又沒帶手電,真是把人急壞了。就在這時,我碰到一個社員,恰恰住在我要去的大隊,就把我引去了。沿途,他一會說:“同誌,注意,前頭有條溝!”一會,又指點我:“同誌,注意左邊是口塘!”最後,進了村,又指著一條巷子說:“裏麵住著咱們隊長,他會招呼你的。”可第二天清早,我從隊長屋裏出來,看到一個強壯的中年人,挑著桶,哼著輕快的曲子,向稻場旁邊的堰塘走來。待他走近,我一瞄,哎,多好的一條漢子,眼怎麼瞎了?正想著,隻見他蠻不在乎地下塘挑水。我大吃一驚,喊:“……是塘,你不要掉到水裏了。”他回過頭,眨眨眼,好像看到了我:“你不就是我昨夜給你引路的同誌嗎?”……看到這兒,讀者一定禁不住問自己:他是個瞎子嗎?為什麼能那麼利索地引人走夜晚呢?為什麼他比有眼睛的人的“眼睛”還明亮呢?這就叫作“切入懸念”,下麵就等著作者“倒敘事件”——讀者也就非讀下去不可了。
(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法
世界藝術大師卓別林有一句名言:“我總是力圖以新的方法來創造意想不到的東西。假如我相信觀眾預料我會在街上走,那我便跳上一輛馬車去。”(引自《卓別林——偉大的流浪漢》一書),這就告訴我們,創作結構要巧,首先要“出其不意”,這是第一步。但更重要的,是所敘述的情節,必須在情理之中。所謂情理之中,是指這種“出其不意”,與小說中人物性格的發展合拍,合乎客觀規律,合乎生活邏輯。它不是荒誕的,不是臆造的。既曲折離奇,又理所當然。如美國作家歐·亨利的《麥琪的禮物》,就非常巧妙地作到了這一點。小說是敘述美國聖誕節這一天,一對恩愛夫婦準備互贈禮物,並都想買件使對方意想不到的東西。妻子看到丈夫有個祖傳的金表,但沒有表鏈,就剪掉自己最珍愛的金色長女,拿去賣了,並用賣金發的錢去買表鏈。丈夫呢?看到妻子有一頭美麗的金發,但缺少一套適用的名貴梳子,就賣掉自己祖傳的、一直伴隨在身邊的、也是自己格外珍愛的表,用賣表的錢買了一套美麗華貴的梳子。結果兩人一碰麵,丈夫拿著妻子送的新表鏈,表沒有了;妻子拿著丈夫送的一套新梳子,長長的金發沒有了!夫妻倆隻好淒然相對而笑。在這裏,盡管有對故事主人公與讀者的“出其不意”,但統統在情理之中。因為他們夫妻恩愛,超過了對“金發”、“表鏈”的感情。而“金錢第一”的資本主義世界,對下層的小人物來說,也隻能是這樣辛辣的結局
(三)“淡化情節,形散神聚”法
這種創作法,從表麵看,沒有出其不意的情節,沒有激烈的矛盾衝突,而且平鋪直敘,一直是淡淡的氣氛。但是,在這平鋪直敘中,帶有湧襲心靈的感情;在這淡淡的淒涼中,帶有一種說不出的人生韻味,常常是“無情”更有情,無聲勝有聲。如張潔寫的《拾麥穗》,是講農村的一個小姑娘,家裏很窮,每年夏天割麥時,她總是挽個籃子,到打過麥的麥地裏拾麥穗。這個時候,一個賣麥芽糖的老漢來了。別的孩子用拾的麥穗與老漢換糖吃,而這個小女孩舍不得。老漢便常常免費敲糖給她吃。別人就笑她,說她嫁給這個老漢算了。她對此並不怎麼懂,老漢也覺得沒什麼,大家也隻是開開玩笑,以後也再沒提起此事。可她——這個小小的姑娘,當老漢沒再來賣糖時,卻在村頭等著,等著……她在等什麼呢?僅僅是為了吃老漢的糖嗎?不,這裏麵有說不清的味,有一種淡淡哀戀,一種人與人之間能相互溝通的情緒…這就叫“形散神聚”,是“無結構”的結構,是用一種內在精神編織的“情結”文體
(四)“一箭雙雕,一點兩麵”法
作者在寫小說中,似導戲的導演,常常讓舞台上的角色拿這樣或那樣的道具。好導演會利用這個“道具”,不隻讓一個角色,而使許多角色與這個“道具”有關係;不隻讓一方,而是讓矛盾的雙方都與這個“道具”打交道。這樣,就可以從這個“道具”身上挖掘人物心靈世界,揭露生活本質,完成作者在這發現上的美學思想。當代英國作家斯丹·巴斯托的短篇《二十先令的銀幣》就是如此。我們看到,“20先令的銀幣”本身就是作者的一個道具。作者就利用這個道具,首先讓文中的、有錢的馬斯頓太太故意把它放進一套衣服裏,然後讓她的仆人弗斯戴克太太送這套衣服到洗衣店去洗,但交代了一句,送洗之前,得把衣服口袋掏一掏。弗斯戴克是個窮人,丈夫又癱瘓,急需錢用。這銀幣該給她帶來多少歡樂嗬:可以給可憐的丈夫買水果,買煙,加上一瓶酒;還可以去買幾件必須添置的衣服……而馬斯頓太太,就希望弗斯戴克悄悄地瞞下這枚銀幣,並把這二十先令花掉,然後她再叫弗斯戴克交上這筆錢。弗斯戴克若交不出,她的目的就達到了,證明窮人窮得卑劣、下*,而她自己才是高尚的。你看,作者利用這個道具,自然而然地“一箭雙雕”了。既展現了世界窮人物質的貧窮,還暴露了富人精神上的無恥,並深刻地揭示了這個世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多麼殘酷!這篇小說的結尾是:弗斯戴克太太經過一番艱苦的思想鬥爭後,總算沒用這個“設下圈套”的錢。當馬斯頓太太一過問,她就顫悠悠地交還了……可這“二十先令的銀幣”卻深深地在讀者腦海裏打下了烙印
(五)“偶然中必然,必然中偶然”法
小說作者要學會在生活中發現偶然中隱藏著的必然性,學會在寫小說時運用這種偶然中的必然性。它能引發讀者尋根盤底地、津津有味地追讀下去,而且能揭示生活中不易發現的本質意義。如法國小說《項鏈》的作者莫泊桑,對此技巧就運用得非常漂亮。故事是這樣的:小職員的妻子路瓦裁夫人為了得人歡心,被人豔羨,在準備參加一個上流社會的晚會時,向她的女友借了串項鏈配戴。當晚,這項鏈加上她的美貌,確實讓她出了風頭。不料,樂極生悲,在歸途上她竟丟失了項鏈。為了賠償這項鏈,她不得不承受經濟上的壓力。經過十年艱苦努力,她和丈夫還清了因買項鏈所欠的債。誰知待她剛還完債,便發現她原來借的項鏈是假的。真是一夜風頭得到的是十年辛酸,片刻虛榮換來的是半生痛苦。這“借項鏈”——“失項鏈”——“賠項鏈”——“還項鏈債務”——“發現項鏈是假玩意”的一係列情節,節節都隱蔽著“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讀來引人入勝,又發人深省
(六)“銀絲串珠,數點一線”法
當今現代派小說家麵對某些人的精神危機,產生了恐懼感。於是他們常常用荒誕的、超現實的、生活中還沒出現的、純粹主觀想象的“抽象”物於以編織描繪——以反映他們的世界觀。而且在寫法上,從表麵看,往往是分離的、意識流的、不易理解的。但是,仔細讀,會發現,這些小說內部是互為聯係,相輔相成,彼此烘托,合成一體的。可稱之為“銀絲串珠,數點一線”吧。如美國作家亨利·斯萊薩寫的短篇小說《……以後》。它是反映核戰爭恐怖,談世界進行核大戰以後的情況。核大戰如今沒有發生,如何描繪?現代派的作家就用他們打碎當代世界的“碎片”,主觀荒誕地串起來敘述。《……以後》共分四段:“博士”、“律師”、“商人”、“酋長”。這博士、律師、商人、酋長之間毫無聯係,似乎風馬牛不相及。但“博士”段講的是——他原來教《記憶學》,訓練學生養成完美的記憶,已出版了六本這方麵的專著。可核戰爭後,他失業了,人們再不要記憶了,核戰慘狀令人不敢回憶!所以,他隻好改教“速成課程”——“如何忘記”。“律師”段講的是:過去的殺人犯是要判極刑的,但核戰後,人口減少了百分之九十,女人與男人的比例是800∶1。因此,這位男性殺人犯現在的極刑是:與18個女人結婚,使他妻子的總數達到31個。“商人”段講的是:原來他以為核戰後,人死的多,服飾用品銷售量會直線下降,但一個優生學教授對他說,由於原子輻射,變種生育—一個孩子有兩個頭,已經接近生育總數的65%,所以,包括帽子的服飾用品會逐漸暢銷,供不應求。商人也就放心了。“酋長”段講的是:幾個文明的白種人跑到一個很遠的孤零小島上去躲避原子輻射毒。他們隨身帶了個儀器—一個開著小口的金屬物。凡是有原子幅射毒的人,隻要一瞄它,它會發出聲響。這些白人與島上的土著酋長見麵後,就用這儀器試驗:當時,島上的土人瞄儀器,儀器不聲不響;而白人看儀器,儀器狂呼亂叫。白人大喜,請求留下。可白人進村後,酋長下令把他們殺掉,並與部下吃了他們的肉,結果染上了原子輻射毒,再瞄儀器,儀器便響起來。從此原子輻射毒在哪兒也不能幸免了。這四段無連貫的情節,堪稱“筆斷意不斷”,藕斷絲連,以四個不同的荒誕側麵,反映了世界一些階層在核戰爭後的心態。現代派作家就是這樣把當代與未來采用他們的人生觀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