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的家位於龍泉穀穀口以東。具體的說是在原東鎮西北角的半山腰上。房前溪流孱孱,屋後山秀石奇。一條碎石小路直達門前。台階旁,幾顆參天的古樹靠簷而立,垂下萬條千枝。高高的院牆上,爬山虎的藤蔓密密匝匝。遠遠望去,就好像是一條條造型獨特的翡翠串子。
大紅漆門虛掩,鐵製的門環上,兩隻精美的小鈴鐺正隨風輕擺,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悅耳的脆響。
燕七微微笑了一笑,循著平緩的石階一步步走向他家的大門。不過,快到門口之時,燕七忽然放輕了腳步,好似小偷一般躡腳躡手了起來。隻見他悄悄靠近大門,步履間顯得極為小心,好像生怕弄響了門上那一對銅鈴。
透過門縫向裏,一個幽涼整潔的院子便豁然映入眼簾。院子裏草青樹碧,花團錦簇,顯得格外敞亮。敞亮得與其說它是個院子倒不如說是個園子更合適些。
院子的正中是一座素雅的木樓。木樓的一側有一聯排的平房。平房中有廚房,也有廂房。在平房和木樓之間,一條別致的草編走廊蜿蜒相連。走廊順著斜坡向上,盡頭處,另有小小的竹屋一間。除此之外,院子裏的每一寸土地都幾乎被花草樹木所覆蓋。
這真是一個人間仙境。
所謂繁花似錦,爭奇鬥豔當不過如此。
從院子裏彌漫出來的濃鬱的花香,隨清風飄溢。於是,整個山穀都仿佛也因此而變香了。
此時,木樓的前方,一塊以低矮的竹編圍欄護起來的小小的園地裏,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在為新種的花苗培土、澆水。
燕七看了一陣,卻並不推門進去,而是沿著他家的外院找到斜坡之上一處最矮的院牆。這個地方的牆角處堆放著一些枯藤,挪開枯藤,下麵疊碼著幾塊石頭,是用來方便進出院牆用的。
燕七正準備順著爬山虎的藤蔓攀翻而入,忽然回頭看見洪三和陳四也坐著一輛牛車跟了上來。看那架勢,年輕的車把式分明要把牛車停在燕七家的門前。
燕七趕忙跑過去攔住擋在前方:“你們兩個東西要幹嘛?陰魂不散啊!”
陳四嘿嘿笑道:“燕同學,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帶我們一起進城;二是隨我們回書齋洗衣服。”
“憑什麼呀?”
洪三也笑道:“我們也不知道憑什麼。所以正打算去請教一下燕大伯、燕大嬸。”他說著竟縱步跳下牛車,要往燕七家的大門走去。
燕七氣得差點跺腳。可眼下情形又不容他直言相譏,隻得咬牙妥協道:“行了,行了,帶你們去還不行嗎?不過事先說好,吃飯喝酒哪怕是喝杯茶都隻能由我一個人來點。你們若擅做主張再叫吃一些貴得離譜的酒菜,我情願回去洗衣服。”
洪三和陳四相視一笑,道:“成交!”他們說完徑直往燕七剛剛拉開枯藤的矮牆走去。
那年輕的車把式一見,頓時著急了起來:“二位公子,還沒給車錢呢!”
洪三和陳四頭也不回,異口同聲地說了聲“他給”,轉個彎就相繼輕車熟路地踩著疊放的石塊翻進了燕七家院牆。很顯然,燕七帶著洪三和陳四這樣溜進自家大院絕非三次五次了。
燕七簡直無語了,隨手從懷裏抓起一把銅錢打在車把式粗厚的手中,便趕緊追了過去。
後院的花草開得更豔也更盛。
這些花有紅的、藍的、白的、紫的;有草本的,也有木科的;有長在土壤裏的,也有生在池水中的……千姿百態,不一而足。
成群結隊的蜂和蝶相戲在花叢之中,更給姹紫嫣紅的美景增添了不少生氣。
燕七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竟沒見到洪三和陳四。他正要順著花間小路往前院方向走去,洪三和陳四又忽然從花叢裏鑽出來了:“我們已經找到了你的車馬,可聾翁和啞婆一直守在前院,要怎麼弄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