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想著“習慣就好”,第一次看到那份一百二十餘人的名單時,宋天天還是哆嗦著手,將那份奏章給落到了地上。
梁婉坐在書房的另一端,飲著一杯茶,“怎麼,你不是說想看看,我批過的這些奏折嗎?”
宋天天點了點頭,又將地上的奏章撿起。
她想著,現在是梁婉掌權,所以她隻要無法說服梁婉,便不能改變梁婉的決定……除非,她將權利給掌到自己手上。
但是她顯然還沒有到能夠奪權的時候,別說奪權了,就算梁婉現在將那些權利都塞到了她手中,她也不知道到底應該如何去掌。
她抱著想要學習一下的心思,說要看看最近的一些奏折以及梁婉的批文,梁婉也欣然同意。
隻是,擺在書桌最上方,便是那一份。
宋天天哆嗦著,再度將這奏章展開,視線越過上頭大紅色的批字,細細的研讀,企圖記住上麵的每一個名字。
其中絕大部分的人,她不認識。
但是也有認識的——孫尚書的幼子,才不過九歲。
“孫延,尚還年幼。”宋天天試探著問道,“是否可以網開一麵?”
梁婉放下茶杯,搖頭冷笑,“添兒,你難道不知道,何謂斬草除根?”
宋天天點了點頭,又將視線移到了奏章上。
在奏章最後落款的,是吏部尚書,姓錢,在姓氏後麵跟著一個張牙舞爪的“岱”字。
宋天天緩緩將這奏折合上,擺回桌上原處,又抽出另外一本展開來,細細研讀。
她想,她現在應該想一些高興的東西:
從前有一隻公鹿,跑著跑著就變成了高速公路……
哈哈哈哈哈!
在書房裏看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出來的時候,宋天天已經有些發暈。
各地的糧食增長狀況,各處河道的漲跌情況,各種防澇防旱,各國外交政策,各路兵守防備……每一項,都讓她暈得厲害。
宋天天暈暈乎乎地向梁婉告了別,暗暗慶幸,幸好現在不歸她掌權。
“想想還真是可怕。”宋天天回到自己的寢宮,向白南之道,“掌權者,隻要一個不慎,哪怕隻是一處河道決堤,死者便有可能成百上千。”
“所以說……”
“我知道。”宋天天揮手打斷他的話頭,癟嘴道,“習慣就好。”
他望著她,微笑。
“但是我還是不想當這個皇帝。”宋天天又嘟著嘴,“我們出宮去吧?”
“你想出宮,便出宮吧。”白南之揉了揉自己還不能過多動彈的腿,“身為女皇,多去宮外看看,多體驗體驗民生民情,也好。”
宋天天望天。
她的南之說,就算她不做這個皇帝,也會有別人來做。
她的南之說,她隻有坐在了這個皇位之上,才能讓許多事情,按著她所希望的方向改變。
雖然,她依舊不想當這個皇帝,她覺得累。
但是她的南之覺得她應該當,而南之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嘉希十二年,二月初,女皇葉添遇刺。
有一百二十餘人因此而被處死,其中包括孫尚書全家上下約五十餘人。
舉國皆知。
又過了幾天後,有人到宮中求見,說是女皇曾向他家公子求過一副墨寶,現特地送來。
宋天天歪頭思索了半晌,才想起當初梁婉將三個男人擺在她眼前讓她挑時,她確實說過,要向其中的一位求一副墨寶。
好像是付相公家的公子,名喚付沅杉。
她讓身旁宮女接過付沅杉的字,又派人打賞那個付家的小廝,再帶著那副字進到白南之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