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靜見說得有理,便道:就依師弟,權且先將這位施主留下,待太師傅和幾位師叔祖將那人製服,再做處置不遲。
北川聽說要留住自己,似是這兩個僧人要與自己動手,尋思:剛才這個叫止聞的和尚功夫似乎與自己不分高下,這個叫止靜是他師兄,定然功夫更好。
他們兩個若要聯手,自己非吃虧不可。
心裏暗怪自己鹵莽,但眼下後悔也不是時候,不如堂堂正正與這些僧人講講道理。
他對那止靜印象甚好,便道:這位止靜師傅!請恕在下剛才多有冒犯。
其實在下並無意與諸位為難,隻是見你們都是得道的高僧,此刻卻以多打少,持強鬥狠,大大有違江湖道理。
話音剛落,就聽一人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小兄弟!聲音渾厚之極,當真如驚天霹雷一般,北川聽出嗓音正是虯髯和尚,心中一陣驚喜:原來那位大師還記得我!
虯髯和尚此刻正與那三個僧人酣鬥,手掌揮動,逼退東首那紅衣僧遞過的一拳,又朗聲道:要說以多打少,這群和尚確實如此;但說持強鬥狠,我說倒是不象,應該叫流氓無賴才對!
講這一席話時,言語連貫,聲音極是平穩,但每吐幾個字都要與那三個紅衣僧對敵,要麼伸掌直拍,要麼揮袖疾掃,要麼擺拳反擊,這一句話說完,竟又過了十幾招。
與他相鬥的三個僧人卻都凝神屏息,神色逾加凝重。
虯髯和尚見這三個僧人圍著自己越轉越快,突然大喝一聲,揮右掌向一僧猛擊。
這紅衣僧向斜後方疾縱,避過他的掌風,同時擺雙掌從側麵反擊。
其他二僧則同時揮拳,一個襲向虯髯和尚的左肋,另一個攻向他的後頸,成夾擊之勢。
虯髯和尚出左掌,變掌為抓,抓向襲向左肋的一拳;又圈回右掌,迎向攻向後頸的另一拳。
那二僧忌憚虯髯和尚的掌力,一齊收拳倒縱。
虯髯和尚身體疾轉,再向這三僧以迅疾之速各出一掌。
三個紅衣僧臉色微變,在空中各擺雙掌或著雙拳與虯髯和尚揮過來的單掌相對,口中都嘿的一聲,借勢向後躍開丈餘,落地後就此站住不動,雙掌合十,臉色及是難看。
三件袈裟隨著勁風向身後撲啦啦的飛舞。
另外三個觀戰的紅衣僧隨即飛身直縱,各擺掌亮拳攻向虯髯和尚。
虯髯和尚大喝一聲:來得好!當即又揮掌迎戰。
北川心中大是不平,當即喊道:大師!你一個人戰他六個前輩高僧,當真英雄了得。
話一出口,觀戰的大小僧人都是一驚,一齊向他這邊看過來。
一位身形較高,麵容枯瘦的紅衣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所言不錯,三位師弟這就退身住手罷!
那三位紅衣僧人雖上陣不久,早已跟虯髯和尚激鬥十多招,聽到那枯瘦老僧的話,各自虛劈一掌,紛紛躍身圈外。
這時,一個身形微胖,麵容敦厚的紅衣僧合十道:眼下隻消再戰片刻,即可取勝,師兄為何要師弟們退下?
那枯瘦老僧剛剛疾鬥之下,原本麵色焦黃,片刻之後,又即紅潤,聲音和緩說道:適才這位小施主仗義明言,指教的是。
正所謂常懷慚念而生善,常生愧心而止惡,似這般死纏爛打,原本非我輩修行之人所為。
虯髯和尚嗬嗬笑道:你這和尚倒也是很明白道理阿!如何又在這裏阻三阻四的與我打鬥?
枯瘦老僧合十道:善哉!適才那位小施主雖所言不錯,但老衲以如此戰法苦鬥大師,卻也實出無奈,隻因此事關係到我少林寺聲望和天下武林同道的安危,若一日不能將大師請到少林寺,全寺上下也隻好竭盡全力了。
北川暗叫不好:本要到少林寺求寺中高僧為義弟療傷,此刻又與少林寺的僧人動起手來,這可怎生才好?
他卻不知那枯瘦老僧是少林寺義正方丈的師弟,達摩院首座,法名義空,其他幾位紅衣僧人是義空的師弟,都是少林寺義字輩的高僧。
少林寺自達摩祖師在少室山立寺傳衣缽於二祖慧可以來,立華夏禪宗一脈,至宋朝早已威名遠播,香火旺盛,寺中僧人逾千,皆習武以輔禪,參禪而悟道,因而自老祖傳缽以來,經曆代高僧研磨及吸收其他門派之長,而創少林武學的三十六本技與七十二外技,共計一百零八項少林絕技。
更兼俗家弟子於各地不計其數,此時已然成為中原群雄與大宋眾多好漢尊崇的武林至尊,又得大宋朝廷信賴,因而聲勢大振。
少林方丈以下三十幾位義字輩高僧,既是得道的高僧,又各個精通數項少林武學絕藝,是以各個受武林同道景仰。
若非情勢所逼,決不會違背江湖規矩。
就聽虯髯和尚道:你們如何定要與我糾纏不清?我剛才不是說過,我的功夫與你們少林寺沒有瓜葛。
義空微微一笑,道:大師真會消遣老衲,大師所使內功心法正是源出少林寺,怎能說與本寺無關?
虯髯和尚隨即哈哈笑道:我的武藝自有我師傅、師兄傳授,與你少林寺並無關聯,說句實在話,若我這內功出自你少林寺,你這寺中緣何無人會練此功?
義空道:這部內功心法,非是富德深廣,悟性極高之人不能練成,因而目前本寺上下僧人無人得機緣能夠練成此功。
虯髯和尚又縱聲笑道:你們練不成,反倒要沒完沒了的糾纏我,是不是太無道理了。
總之閑話少說,現如今你們少林寺無一人會練此功應當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我倒有些個不明白了,既然你們各個都不會練這門功夫,又憑甚麼硬要說我的內功是你們少林的心法?
義空微微一笑,道:出家人五戒之末,乃是戒酒,大師所使內功,以酒禦氣,表麵上似不是少林心法,但大師所用之心法根基乃是我少林三十六本技之一,而這三十六本技乃本寺僧人世代相傳至今,即便沒有修習過,但於本寺的武學要旨卻是一脈相承。
大師之言在旁人看來或許有些道理,於本寺僧人而言卻是在狡辯了。
虯髯和尚道:我也不與你爭論那許多道理,總之我自由自在的慣了,你那少林寺清規戒律太多,我可住不慣。
義空道:大師既然出家,自當持戒修行,有罪當懺悔,懺悔則安樂。
佛言:一切往昔所造諸般惡業,皆由無始無終之貪、嗔、癡心而起,從言行心念當中生成。
世人都應向佛祖懺悔。
大師若能胸懷慚愧之心,對昔日所造惡業誠心悔過,一切罪過即會消除滅絕,清淨如本,方為向佛之道。
虯髯和尚長笑一聲,道:我出家自是心懷無邊懺悔之心,卻與你少林寺無關。
說著,隨手拿起係在腰間的一個壺葫蘆,朝北川一招手,道:來!來!小兄弟!我這裏又弄到一葫蘆美酒,你我再來痛飲,怎麼樣!
聽見虯髯和尚公然說要在此飲酒,當即就有十幾個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氣不過,紛紛喝道:住口!你身為出家之人怎可破戒飲酒!
義空搖頭道:善哉!善哉!出家人尊十善,戒殺生、偷盜、邪淫、妄語、飲酒,似大師這般不持五戒,不尊修行戒律,有恐身墮魔障。
大師若能作已自責,持戒修行,方能拔除本業,否則重墮輪回,實非修行之本心。
虯髯和尚聽了,卻又哈哈大笑,突然朝義空疾揮一掌。
義空的五位師弟當即齊聲驚呼:師兄小心!義空隻覺迎麵勁風甚疾,幾欲窒息。
他適才跟虯髯和尚交手,知道此人內力渾厚之極,自己和兩個師弟三人合力依然抵擋不住,當下不敢硬接,身子斜縱一步,雙掌斜拍,想要將虯髯和尚的掌力引到一旁,以化解這突來一擊。
如此卻是正中虯髯和尚下懷。
虯髯和尚自持內力深厚,剛剛發那一掌並未使盡全力,但見他順勢疾縱,已然跳出小圈。
義空等少林六僧正待合力反擊,他早已衝出五、六丈。
迎麵五個少林第三代弟子一齊揮動手中僧棍,上前阻擋,卻如螳臂擋車一般,自是無法抵擋虯髯和尚,隻在眨眼之間,五條長棍折成十截,四散彈開,而那五名僧人也都身子斜飛而出,撲到齊腰深的草叢裏不知生死。
但這刹那之間,義空等六大高僧已然從不同方位旋際而至。
這六僧各個精通少林寺多項絕藝,此刻各自施展,或出掌、或拍拳、或彈指、或甩袍,或踢腿,一齊向虯髯和尚攻去。
虯髯和尚隻聽身後六道勁風直掃而至,心中暗叫不好!眼見已然無法躲閃,疾運真氣於背,同時回雙掌向後拍出。
砰的一聲大響,少林六僧紛紛向後躍開,盡皆駭然,各自心道:此人竟以血肉之軀擋住本寺六大高手的分力合擊,實在是匪夷所思。
眾僧正在遲疑,虯髯和尚借他六人拍出的勁力前躍數丈,雙臂一展,將北川和宋睿提在手裏,腳下如飛,早已在十數丈開外,隨後沿山脊而去。
一眾少林僧人隻覺這虯髯和尚的武功直非凡人所及,呆愣許久。
虯髯和尚一口氣狂奔數十裏,突的噴出一口鮮血,不得不將北川二人放下,手扶樹幹疾喘幾下,雙腿一軟,終於癱坐在地。
其實,虯髯和尚與那義空等六個少林高僧酣戰三輪,早已大耗內力,隻不過在強敵麵前依仗內功深厚,硬生生支撐而已,若不是北川出言相激,使少林僧人就範,過不上半個時辰就會因真氣不足而落敗遭擒,當下也對北川心存感激。
之後借著與義空鬥嘴的功夫暗自運功恢複內力,但麵對少林六大高手,自知終會寡不敵眾,因而才涉險逃生,可終因內力大耗之下,內息受阻,才被少林六僧合力一擊,無法躲避,當時就已身受重傷,隻強提一口真氣做垂死一搏,才逃出少林眾僧的合圍,此時卻已是殘燭將盡。
北川見虯髯和尚背靠大樹不住的喘息,嘴角胡須上粘滿鮮血,想起前日與這大師憨笑暢談,心中不覺湧起一陣悲苦,忙用手替虯髯和尚把嘴角的鮮血擦淨。
虯髯和尚咳嗽數聲,緩緩說道:小兄弟,你我倒是很有緣分。
我這一葫蘆可是好酒,咱們再來痛飲!說著,想把葫蘆解下,可居然再也抬不起手臂,隻好苦笑道:小兄弟!嘿嘿咳咳!幫個忙罷!
北川不禁雙眼含淚,將葫蘆解下遞到虯髯和尚嘴邊,心中隻覺與這虯髯和尚雖是初次相識,卻極是投緣。
虯髯和尚呷了小半口,又道:不錯!好酒!小兄弟!你也嚐幾口。
看到北川也喝了一口,臉上綻開笑容,嘿嘿笑了兩下,又咳嗽起來,咳罷,又道:小兄弟!此酒比那三笑樓醉仙紅如何?
北川強做笑臉,說道:確是好酒!說話時,聲音卻有些哽咽,
虯髯和尚哈哈大笑,突然又不住咳嗽起來,許久才道:剛才那些少林寺的僧人功夫可好得很,你怎的敢惹他們?
北川苦笑道:晚輩年少氣盛,鹵莽所至。
大師武功蓋世,晚輩當真自不量力。
虯髯和尚忽的連咳帶笑的說:哈!哈!咳!咳!好個年少氣盛!早知如此,前日就當收你為徒。
北川想起前日虯髯和尚說的那些話,隻覺恍如隔世一般。
虯髯和尚又喘息幾口,道:你從我的懷裏將一個黃色包袱取出來打開,我有話對你說。
北川伸手進他懷裏,果然摸到一個包袱,當下取出打開,見是一本線裝的冊子,封皮上斑斑駁駁,似是年代久遠。
虯髯和尚續道:這乃是一本教人修煉內功心法的經書。
北川一見之下,心中怦然,但他卻是一個誠實君子,於他人之物向來不屑一顧,想起適才少林寺的僧人曾說虯髯和尚的武功來自少林雲雲,便問:敢問大師,莫非這就是那位少林寺的大師所指的武功?
虯髯和尚道:屁話!這本經書是我大哥留下的。
我大哥英雄蓋世,怎會偷盜那些少林寺僧人的經書?
北川急忙以手掩嘴,不再做聲。
虯髯和尚歇息片刻,道:眼下,這本經書歸你啦!北川怔怔看著虯髯和尚。
虯髯和尚問:你盯著我看甚麼?
北川道:大師以這部奇書相贈必有要事差遣晚輩,晚輩隻怕有心無力,不能完成大師的願望。
虯髯和尚笑道:你怎的變得婆婆媽媽起來?我此刻卻沒甚麼要差遣你的。
你我很投緣。
北川道:大師見諒,晚輩無功不受祿,待晚輩他日完成大師的差遣,再
虯髯和尚沒等他說完話,突然大咳數聲,說道:再來就遲了,我已經不行啦!你要看著我死不瞑目不成?
北川當下向虯髯和尚叩頭相謝,將經書收到懷中。
虯髯和尚道:這才象話,既得此書,若非弟子,切不可輕傳他人。
若習練經中心法,需到四川雲蕩山,尋一個山野僻靜之處,先背總訣經文,不可急噪,以酒禦氣,三五年後當有大進,或可為你那小朋友續命。
哎!不過他早晚跟我一樣,糊裏糊塗這一世。
好啦!多說無益,你走罷!我要歇息啦!話語時斷時續,聲音越來越弱,直至最後低不可聞,隻剩徐風吹動林中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
此時,天色已然全黑,北川見虯髯和尚不再說話,隻道他已經睡去,卻良久聽不到鼻息之聲,急忙伸手在他口鼻處試探,才發現虯髯和尚早已氣絕,當下淚流滿麵,追悔自己竟然連大師的法號都不知道。
次日清晨,將虯髯和尚葬於一棵參天古柏之側,以匕首削一塊木板為墓碑。
心想大師既以經書相贈,已有師徒之恩,便刻寫碑文:恩師無名大師之墓。
再向墓碑磕了三個頭,這才將宋睿背在身上,想到已然與少林寺的眾僧有了過節,不便再到嵩山少林寺了,倘若那些僧人再追問無名大師的下落豈不是更加麻煩,於是折道向西南而行。
宋睿雖得虯髯和尚真氣續命,每日喝參湯滋補,但傷勢依舊沉重。
北川於路盡訪名醫,請求醫治,都說傷勢太重無法治愈,隻可用些辦法耗些時日,長則半載,最終不免喪命。
聽了這些話,北川隻是心裏難過,心中不平:老天為何相待義弟如此不公,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義弟死在自己懷裏不成?即便無法治愈,也要讓義弟在這世上多活幾日。
想起虯髯和尚圓寂前曾說過,習練那本經書上的內功雖於治傷無用,卻也可為義弟續命,但須到四川雲蕩山修煉。
不知其意,便取道西蜀,沿路打聽去到雲蕩山的路徑,可十有八九都不曾聽說過有雲蕩山這個名字。
北川又想起虯髯和尚臨終遺言,尋思:既是須到甚麼山野僻靜之處,想那雲蕩山應當是個極為偏遠荒僻之處了。
便再向西去,專向那荒蕪人煙的大山而行,終於從一位在山中采藥的老者那裏打聽到雲蕩山的所在。
按照那老者所指的路徑,不一日,來到了一座大山腳下,抬頭望去,見山巒疊蕩,碧樹綿延,半山之間雲霧繚繞。
心想:此處山勢險峻,渺無人煙,正和大師所言的山清僻靜之處,恐怕就是雲蕩山了。
跋山而上,行不過半日,四下望去,隻見霧氣彌漫、遠處群山環抱,似有隱隱的鳥鳴之聲悠悠傳來,前麵一處絕壁下有個山洞,洞中滴水叮咚之聲不絕。
北川將宋睿放於洞外走進去,見洞並不很深,卻有一個常年積水的小池,池水清涼。
覺得在此處練功甚妙,就把宋睿安頓在洞內,自己則將那本經書翻開,見第一頁上隻有一排小字,寫道:檀波羅蜜菩提心經,具足智慧,一常樂獨處,二常樂一心,三求禪及通,四求無礙佛智。
心想:這頭一頁上寫的內容雖一知半解,但好象多半是教人安靜練習這《菩提心經》。
又翻開第二頁,仔細讀道:太陽之精,太陰之華,二氣交融,化生萬物。
喜采咽者,久久皆仙。
其法秘密,世人莫知。
既有知音,若無堅誌,且無恒心,是為虛負,居諸而成之者少也其法曰:日取於朔,謂與月初之交,其氣方新,堪取日精。
月取於望,謂金水盈滿,其氣正旺
讀了幾段後,突然有所領會,原來這部經書是一門教人養精練氣的內功心法,於是繼續讀道:所謂元精,非津液脂髓之精;元氣,非呼吸吐納之氣;元神,非知覺運動之神。
斂之則如混濁一元;用之則風雲雷雨變態無端;藏之則與太虛一體
北川隻感這口訣中隱隱似有高深莫策的內功妙意,不禁喜笑顏開。
這經書圖文並貌,共有三卷,每卷十二段經文,每斷經文之側都有一幅圖解,上麵畫著一個僧人或端坐、或側身、或屈腿,或倒立等不同姿態,僧人的身上以紅色的細線標明經脈,又以紅色箭頭標明真氣遊走的方向,再以黑色小點注明穴位。
當即再全神貫注,細細的研讀經文,觀摩圖樣。
在經文最後,又看到一排小字,字跡雖不甚工整,但也可一一讀懂,大略:此練氣口訣非比尋常,乃以吐呐之功逼酒散氣之法。
酒雖性烈醉人之物,卻另有妙用,若以內力散酒為氣,凝氣為神,沉於丹田,酒氣蒸騰,過任脈巨闋、鳩尾、中庭回轉足陽明胃經水突、氣舍雲雲。
北川看得明白,都是教人如何將酒氣凝神之後在身上的奇經八脈各穴遊走的法門,即刻想起虯髯和尚曾提到以酒禦氣,那必是指這個心法而言了。
當下將全部經文連帶這個逼酒散氣之法的口訣反複背誦。
他自小得師傅撫養啟蒙,文武並舉,更兼天資又佳,泱泱數千字的拗口經文不到兩日之功,已然爛熟於胸。
第三日,煮好參湯後、采摘了些水果放在宋睿身邊,又將那經文再背數遍,覺得已經十分精熟,當下就按照經書上的第一幅練功圖所畫僧人的姿勢,身子端坐,雙腿相互交錯,上盤於脖頸,雙臂撐地。
心中按所記經文默念:正身吐納,目正歸元,意守丹田呼吸調柔,沉靜均勻口鼻運氣吐呐,調勻內息。
片刻之間隻感周身氣血遊走越來越疾,渾身真氣蕩漾,猶如烈火一般,約麼一柱香的功夫,心中便無雜念,隻覺呼吸舒暢,吐氣均勻,不知不覺,身如禪定一般。
數個時辰後,才收功起身,覺得精神氣爽,腹中咕嚕咕嚕直叫,卻原來肚子餓了。
到附近山林中以飛石打些野味,摘些山果,回來燒烤,又給宋睿吃些水果、烤肉,晚間再練,直至夢中,不覺心中又念:凡行內煉者,自初功始,至於成功,以至終身,勿論閑忙
第四日,再按照第二幅所畫僧人的姿勢,頭下腳上的倒立而起,雙腿交錯,自上而下再盤於頭頸兩側,雙手拄地,心中又念:倒身吐納,柔細深長,吐如落雁,納如飛鴻
如此一連十幾日,北川已將經文中第一卷的經文所載內功練習一遍,感到體內真氣鼓蕩,運轉穩健,心想:大師曾講,此功可為義弟以真氣續命,這幾日練習了第一卷,何不試一試功效。
宋睿才喝了參湯,此刻正在昏睡。
北川當即伸開雙掌,左掌抵在宋睿任脈華蓋、紫宮、玉堂諸穴,右掌抵在督脈風遲、風府兩穴,提氣運功,隻覺體內真氣緩緩從雙掌源源而出。
可沒有一盞茶的功夫,隻覺渾身大汗淋漓,胸中氣悶,太陽穴漲痛,知道是過分勞累之故,急忙收功。
再細細的端詳宋睿,見他臉色似比日前略有好轉,心下甚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