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情深義重(1 / 3)

傅北川躍入水中,趕忙將一口氣對著宋睿嘴巴吹入,情知宋睿此刻昏迷不醒,隨時可被河水溺死,絲毫不敢耽擱,身如梭魚般在水中穿行。

露頭換氣時,已遊出十數丈,不敢回頭,連忙再潛入水中。

如此數次,終於遠離小船和暗礁,這才回頭朝暗礁張望,見那三個怪人都站在礁石上東張西望,心中也很是佩服他們如此情形下仍可隨機應變。

順水遊到一處淺灘,登上南岸,見到宋睿雙目緊閉,麵無血色,心中掠過一陣辛酸。

一路南下,直到天黑也沒見一處人家,隻好在野地裏過夜,可懷裏的硝石引火之物都被水淋濕了,沒法生火,隻得將宋睿抱於懷中暫過一夜。

連續幾日,風餐露宿,眼見義弟命懸一線,越發焦慮。

這日,總算到得大宋疆界的一個小鎮上,一眼望見當街正有一處招牌寫著百裏妙手,北川心頭狂喜,大步闖進去。

堂上正中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郎中正給人把脈問病,北川心疾如焚,一把將那看病的人推開,急切道:大夫,快給我兄弟看病。

那病人見突然闖進一個少年對自己粗野無理,氣惱道:哪來的臭要飯,如此不懂規矩!

北川也知太過鹵莽,但此刻性命憂關,也顧不得那許多,對那郎中道:請您快看看,不然來不及了。

那病人見北川不搭理自己,越發生氣,又道:臭要飯怎敢無理取鬧!你說治病便治病,你知這位大夫是誰嗎?他可是百裏聞名的劉郎中!

那劉郎中聽到病人讚許,也自微笑摸摸胡子,上下打量北川,見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便沒有搭理。

這時,劉郎中的夥計上前兩步,說道:小叫化!你叫俺師傅看病,得先拿銀子來。

北川伸手在懷裏一摸,卻摸了個空,想起自己身上那幾錢銀子都在前日與金兵搏鬥時丟了,心裏一急,臉上冒起熱汗。

夥計就說:既沒銀子,那就請出罷!我師傅可不是隨隨便便給人瞧病的鄉下郎中。

那病人也走到北川麵前道:你既沒銀子,看甚麼病?又無禮將我推開,倒甚麼亂?我猜你們這兩個乞丐一定在搗甚麼鬼。

諸位小心身上的銀子,別被人偷了。

北川本就心頭焦慮,見這病人竟說自己是小偷,也不管他生了甚麼病,伸手一把提住他的脖子,向後一拽,那病人腳下連退幾步,被摜出大門,仰麵摔在當街,這下真個摔出病來。

那夥計見北川怒目回頭,登時嚇得不敢再亂講話,向後直躲,生怕也被摜出門去,結結巴巴對劉郎中道:師師傅,您看

劉郎中麵露不悅,道:你怎麼能動不動便打人呢?他可是我的病人。

你這不是砸我的招牌嗎?真是粗野之至。

北川見劉郎中動了怒,不敢再動粗,忙道:劉郎中,我兄弟受了重傷,已經命在垂危,請您救救他罷!

劉郎中道:其實讓我就醫原本是應該的,可老夫有老夫的規矩,這就疹費卻是馬虎不得的。

北川道:我身上銀子確實掉了,不過我日後定會將這銀子送來。

劉郎中道:現下世道也不太平,老夫如何能相信你呢?何況老夫行醫二十幾年,從來沒有改過這規矩。

北川當然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心想:你見死不救,還妄稱甚麼妙手郎中!心頭一急,上前一把抓住劉郎中胸口問道:你到底治不治?

劉郎中行醫數十載,當真沒讓人如此逼迫就疹,今日可算是頭一遭,想到適才這少年隨手便將那個病人扔到街上,心裏頭直打鼓,驚問道:你你要幹甚麼?老夫又沒說不治。

北川這才鬆開手,說聲:請恕得罪。

劉郎中心中自是極不情願,伸指搭在宋睿脈上,過得片刻,搖頭道:這小兒脈相散亂,心脈受了重傷,乃至心脾虛弱,這才氣血兩虧,又被冷水激過,弄得寒氣攻心,倘若及時醫治還可續命數月,隻是隻是他話說一半,忽然猶豫不決,抬頭看了一眼北川。

北川急道:隻是甚麼?你倒是快講!

劉郎中道:隻是耽擱太久,怕是沒得救了。

北川還道是他故意不願醫治,一把又抓住劉郎中腕上脈門,喝問道:你是不是不肯醫我兄弟,拿這瞎話來騙我?

劉郎中半邊身子都麻了,慌忙道:你的兄兄弟他他確實受傷太重,我當真是是無能為力了。

北川一時心中亂極,眼中不覺含淚,抱起宋睿疾奔出門去,一口氣也不知走了多久,這才發覺四周已是荒野,極目四望,發現前麵一片鬆林之中有一座古廟,心想:常聽說佛祖靈驗,何不上一柱香,求佛保佑義弟能夠平安脫險。

快步過去,到近前才發覺神廟山門斑斑漆落,山牆破損,似是久沒香火了。

忽然發覺宋睿全身不停顫抖,急忙進廟,將宋睿放在泥像之下,將自己衣服脫了裹在他身上,方才鎮上向一個客棧夥計要了些幹燥的引火之物,此時又拾些柴草生起火來,守在一旁。

望著宋睿漸漸平靜睡去,這才抬頭,見觀音菩薩手捧淨瓶正微笑盤坐於蓮花台上,北川心下默默禱告:都說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您老人家若能救活義弟,我北川當真感激不盡。

正自愁悶,忽的想起從前聽人說過,人參煮成湯治病很有奇效,當下暗怪自己怎麼一時慌亂倒給忘了?卻又以為是由於自己方才禱告,被菩薩指點之顧,對觀音一抱拳,道:多謝你老人家指點,您可真是靈驗。

急忙起身尋原路又返回青旗鎮。

進得鎮子,沿街尋找,看見街角一個橫匾上書著春回藥坊,心中大喜,往裏便闖。

藥鋪掌櫃忽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愣頭闖進來,急忙厲聲喝道:小叫花子,快出去!這裏是藥鋪,沒有吃的,你要餓了就到隔壁的飯館去。

北川暗想:人命要緊,反正前後我也是身無分文,真個對不住了。

一狠心,突然翻身跳到櫃台裏,就著藥櫃抽屜翻找起來。

藥鋪掌櫃見狀,急忙高叫:來人!快來人!抓強盜!

立即從店後跑出三個夥計,隨手從藥鋪裏超起扁擔、掃把和頂門杠劈劈啪啪的亂打過來。

北川並不還手,隻運力道在背上護住要害。

他一心為救宋睿方才出此下策,一張臉早已漲得通紅,隻是彎腰低頭,他人無法看到而已。

那些藥鋪夥計不會武功,被他們胡亂打幾下,倒也無礙。

北川心說:對不住各位了,現下讓你們打兩下出出氣,就權當扯平罷!胡亂翻了一通,見一個大抽屜上用蠅頭小楷標著長白老參的字樣,知道是人參,抱起抽屜便走,順手還抓走一個搗藥的小罐子和幾把藥勺。

藥鋪掌櫃急得大叫:我的人參,別讓他跑了!

幾個藥鋪夥計聽了心道:掌櫃的今日怕是急糊塗了,人參怎麼有腿,還能跑!猛然也都發現北川手裏抱著個裝滿了人參的大抽屜,急忙上前拉扯,卻如何攔擋得住。

直氣得藥鋪掌櫃頓足垂胸,大叫賠本,也隻得自忍倒黴,連忙叫夥計報官。

北川急匆匆奔回觀音廟,挑了幾個肥大的人參放進罐子,煮了滿滿一罐參湯,用藥勺一口口喂給宋睿喝,直到腹部鼓起,這才讓宋睿躺下,蓋上衣服。

勞頓了這半日,也覺得腹中饑餓,就到廟外的樹林裏用石頭打下一隻野雞,到河邊褪了毛,用樹支穿了回到觀音廟裏烤起來。

不多時,隻聞得香氣四溢,北川伸手扯下半隻雞吃了起來,可咬了幾口,瞥見火光中宋睿臉色蒼白,心頭一怔,竟再咽不下去,守在宋睿身邊漸漸睡去。

天亮醒來,北川伸個懶腰,隨手去拿背後的烤雞,卻抓個空,見昨晚剩下那半隻雞竟爾不見,很是驚奇,發現宋睿仍在熟睡,心道:莫非義弟昨夜醒來把雞給吃了?這可太好了!我這就再多抓幾隻山雞烤了讓義弟你吃。

便到樹林裏特意多抓兩隻野雞和三隻山雀,又到河邊整治幹淨,回到廟中烤熟,自己吃一隻雞和一隻肥雀,又煮了一罐參湯喂給宋睿喝了,說道:義弟喝了湯,待會兒再吃不遲。

就到廟外練拳。

晚間回到廟裏,迎麵似有些異味,仔細品來竟好似酒香。

北川雖年紀不大,卻經常與師兄們鬥酒,從未輸過。

心想:這觀音廟方圓數十裏沒有人煙,怎麼可能有酒呢?莫不是這幾日沒有酒吃,饞酒的緣故?

看到宋睿依舊熟睡,可那剩下的一隻雞和兩隻山雀全都不見蹤影,心裏頭詫異,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隻道又被宋睿吃了,便也不再多想,倒身睡去。

直到第三日頭上,又抓些山雞、山雀,同樣整治好,練功回來時,發現又都不見,不過宋睿麵色似乎有些好轉,隻是依舊昏迷不醒。

心中不免奇怪:怎的義弟總和我開玩笑?不對,義弟若是吃了怎麼不見有骨頭留下?而且嘴邊一絲油跡都不見,不似吃過的樣子。

這幾日我還道義弟喝了參湯傷勢好轉,不想弄錯了,要是義弟有個閃失,我豈不是犯了大錯。

師傅在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可以幫忙義弟治好內傷。

正自煩惱,忽聽廟外有些動靜,忙起身從門縫偷眼望出去,隻見五、六十個手持棍棒刀槍的漢子朝這邊走過來,前麵兩個似是頭領。

一個身著錦衣,錦帕包頭,手提著一條齊眉哨棒;另一個身披豹皮坎肩,手拿一柄鋼叉,象個獵戶。

北川心說不好:怕是那藥鋪的人邀些幫手追到這裏來了,若被這群人堵在廟裏,當真是人髒具獲了。

急忙回身,聽那夥人吵吵嚷嚷已然來到廟外。

一人道:莊主!是這裏了,您看還有腳印。

又一人道:沒錯,這廝喝了那許多酒,一定走不太遠。

北川尋思:我可沒喝酒阿?隨即聽到山門被人踢倒,四、五條漢子已經闖進院子。

北川心覺搶走人參雖為救人,卻也十分無禮,便是被送到官府,也是理所當然,如今隻好向這些人稟告實情,請他們高抬貴手了,隻要義弟平安無事,我受點罪倒也無妨。

拿定注意,走出廟門。

院裏眾人都打量一下北川。

一個看似酒樓夥計的走上幾步,問道:可否見過一個大和尚?

北川直搖頭,心說:這裏哪有甚麼和尚老道。

後麵一個赤膊漢子道:別聽這小子胡說,咱們進去瞧瞧。

北川道:在下沒有胡說,我在這裏三天了,從沒見過甚麼大和尚。

有人上前一把將北川搡在一旁,緊隨幾人走進觀音廟。

北川生怕這些人對宋睿行凶,急忙也跟進去,又道:諸位大哥,這裏當真沒有和尚。

眾人在廟裏四下裏翻了翻,全都悻悻走出。

那夥計兀自嘟囔:明明這裏有他腳印,卻怎麼不在這裏?

忽聽山門外又有人叫道:這裏又有腳印!院裏的幾個人聞聲都快步走出。

這群人對北川愛搭不理倒讓他大出意外,拉住那夥計問:請問大哥,你們要找的是怎樣的一個大和尚?

那夥計道:你當真沒見過那個大和尚?

北川道:我倒想問問大哥呐!你們這許多人因何找那大和尚?

那夥計道:大和尚到我們三笑樓偷了三十八壇醉仙紅,還把剩下的全都喝了,我們正找他算帳呐!

北川心想:和尚偷酒,當真也有趣的緊了。

猛然想起昨日聞到的那股酒味,自語道:那些個烤雞一定也是被這酒肉和尚偷走了。

那夥計哼了一聲,道:甚麼烤雞燒鴨,那個大和尚是偷了我們幾十壇好酒!

北川道:我是說我的那幾隻烤雞說不定也是被他偷走了。

那夥計道:你那幾隻烤雞算得了甚麼?我們三笑樓的醉仙紅從此絕跡,那當真才叫可惜哩!

北川不禁問道:大哥是說那和尚將三笑樓的美酒全給偷走了嗎?大和尚能有多大力氣,縱使要搬,也得趕輛大車甚麼的,你們當時怎會沒有發覺?

那夥計道:那個大和尚起先是一天偷兩壇,我們幾個夥計也沒發現,直到第四天頭上,我們三笑樓有貴客臨門要開一壇,才發現早已少了六壇。

那醉仙紅一共是四十四壇,一下子少了六壇你說可惜不?

北川點頭道:可惜的緊。

那夥計又道:我們起初以為是內賊,可查了五天,又少了十壇,這才發覺是有外人來偷。

於是多派人手看護,依舊是每天少兩壇。

直到昨日我們十幾個人埋伏在酒窖周圍,半夜裏才見一個黑影來到天井,從頂樓上跳進酒窖。

當時,我還道那黑影一定不是個人,要是人怎麼可能從那般高的地方跳下來還摔不死?

北川心道:那一定是個輕功的高手了。

聽那夥計續道:我們十幾個人將酒窖口圍住,便拿燈籠火把照進去,見那黑影原來是個半截鐵塔般的大和尚。

那和尚見我們堵住出口竟然抓起酒壇喝起來。

北川追問道:那你們如何不乘他喝酒時去抓他?

那夥計道:怎麼沒有?當時就有六個夥計下去抓他,可那和尚力氣其大無比,六個夥計全都被他從下麵扔了上來。

我們當時見抓他不住,便想好歹先圍住再尋個其他辦法製服他,那醉仙紅每壇二十斤,兩壇便是四十斤,可全沒料到他竟然將剩下的五壇醉仙紅,喝了四壇!

北川吃了一驚,不很相信,搖頭道:那和尚能有多大肚子,就能喝八十斤酒,你不是吹牛罷?

那夥計歎口氣,道:那和尚把我們整得好慘,我幹嘛要替他吹牛?這是我們三笑樓的夥計個個親眼所見!你不信也罷!

北川心中驚奇世間竟有如此酒量的人,又道:他喝了這許多酒,一定醉得不醒人事,你們如何還抓他不住阿!

那夥計搖頭道:我們當時也是這般想的,那和尚喝了如此多的酒,醉也醉死了,可誰成想那和尚喝了酒後,拿著最後一壇,竟然從藏酒地窖裏跳出來。

我們十幾個人圍上去用繩子套住他,可他卻抓住繩子將我們這許多人全都拖倒,然後便跳牆跑了。

我們便又叫了莊子裏的四十多個護院尋著酒氣連夜追趕,這才到此處。

正說著話,隻聽前麵不遠處一人高叫:那禿驢定從這片樹林向東去了!眾人吆喝著都尋聲過去。

那夥計也不再搭理北川,跟著大夥走了。

北川聽那夥計之言,心中竟很佩服那和尚的酒量,想看看偷酒的和尚是個何等人物,也緊隨眾人。

走不上幾裏,聽前麵幾個人壓低聲音道:那臭和尚就在前麵,大夥小心,先將他圍住。

對!咱們先用繩子綁住他,再去打他個半死。

禿驢力氣大得很,大夥千萬大意不得。

眾人悄聲說著話,全都弓下身子四下裏散開。

北川仔細觀瞧,遠遠發現一個披著粗布僧袍、黑麵虯髯的和尚臥在一塊青石板上正呼呼大睡,身前放著一壇已然開封的酒壇,老遠便聞到一股酒香之氣。

北川心說:果然是好酒。

眾人圍定那虯髯和尚,這才緩緩靠近,離那虯髯和尚不到十步之時都停下來,人群中幾個身著勁裝、護院模樣的漢子同聲喝道:臭禿驢!你跑不了了!

虯髯和尚坐起來突然張開雙臂,眾人一陣騷動,忙都提高警惕,他卻足足的伸了一個懶腰,說道:我在這裏睡的好好的,做啥要跑?

一個護院喝道:臭和尚!你幹的好事,累得我等好不辛苦。

今日人髒俱獲!你還有何話說?

虯髯和尚聽人罵他,不惱反笑道:你這許多人忒小氣,我喝了你等幾壇酒,你等便窮追個不舍,到這裏來攪擾我的好覺。

為首那錦衣漢子厲聲罵道:賊和尚!你偷喝了我三笑樓四十四壇醉仙紅,還說我們小氣。

今兒個咱們就把這帳算個清楚!

虯髯和尚道:不對!誰說我喝了四十四壇?有一壇是你們自己喝了,我記得清楚,是四十二壇才對。

這裏一壇雖開了封,我卻沒來得及喝!

錦衣漢子道:你偷四十四壇與偷四十二壇有甚麼分別?

虯髯和尚哈哈笑道:當然大有區別,假如你這人賣酒四十四文錢一壺,人家卻隻給你四十二文錢,你幹不幹?

一個教頭模樣的中年漢子突的上前一步,想是要在莊主麵前顯露幾手武藝,提著一條齊眉棍一點那個虯髯和尚,喝道:臭禿驢!你還敢在我們莊主麵前這般此放肆! 心中卻恨道:你這賊禿累我等跑了這許多冤枉路,還被主人家扣了不少銀子,看不咂你個滿頭開花!氣惱叫聲:看打!舉齊眉棍劈頭一棒,

虯髯和尚看著齊眉棍朝自己麵門砸下,竟也不躲不攔,待那棍梢相距頭頂隻剩兩寸時,霍的伸指一彈,棒頭折斷尺許,飛了出去,那哨棒疾掠虯髯和尚鼻尖,直落到底,砸在地上。

那教頭想是用力太猛,向前一個趔趄,撲了一交,額頭撞在青石板上,頓時撞破頭,昏了過去。

虯髯和尚哈哈笑道:你想磕頭拜佛,也不用使如此大的力氣,撞破了頭,弄做個破傷風,還得費力買些膏藥。

北川雖見那個教頭武功不濟,可虯髯和尚手指彈斷哨棒時計算之準,拿捏之巧,當真讓他看得如癡如醉,心道:師傅可沒有和尚這等功夫,正是強中自有強中手。

眾人見那教頭一下撞暈,都不明所以,不過這些看家護院的把勢當中也幾個看出些門道,相互說道:大和尚武功忒邪門兒。

不對,不象是武功,我看他八成兒會使甚麼妖法。

那錦衣漢子揮揮手,道:快抬下去!別在這裏丟人顯眼。

用手一點虯髯和尚道:賊禿驢!你可知我們三笑樓是誰家的買賣?

虯髯和尚道:是誰家的買賣與我有何相幹?

錦衣漢子道:怕是說出來嚇也嚇死你了!

虯髯和尚笑道:這世上還有能將人嚇死的名頭,那我可要仔細聽聽,快說說,那究竟是個甚麼名頭?

錦衣漢子道:你聽著,我們三笑樓乃是五鬥米神教的買賣,這四十四壇醉仙紅正是專為咱們歐陽掌教祭天預備的!咱們歐陽掌教神功蓋世,天下無敵!

北川前些日子為了尋找師傅和眾位師兄,自淮南出發,一路上也遇到不少自稱是五鬥米神教的人,口中也總將他們那位神功蓋世的歐陽掌教掛在嘴邊,心中早有好奇,此時聽這人也自稱神教中人,心想:這五鬥米神教當真是人多勢眾,不知他們那位歐陽教主究竟是何許人?

就聽虯髯和尚道:如此美酒用來祭天,當真是浪費,好在我搶先了一步,否則錯過這等世間美酒,實在可惜之極!

那錦衣漢子怒道:賊禿驢,奉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讓老子綁回莊裏去,打四百四十下棒子為那四十四壇醉仙紅出出氣,你若抗得住,那也還有命在,否則動起手來,立時教你送了性命!

虯髯和尚搖頭道:這個不妥,多打了二十下!喝一壇酒打十下,也該是四百二十下,你占了二十下便宜,忒不老實。

錦衣漢子怒道:那可別怪我不客氣!橫過哨棒,丟個架勢,一棒橫掃。

北川見錦衣漢子哨棒招式雖得棒法的要旨,但勁力卻有不足,心想:大和尚隻需斜身探左手在棒梢上一帶,右手前伸,便可近身奪棒,這人必定吃虧。

再看虯髯和尚,身子仍舊不動,也不躲閃,待哨棒已經觸及僧袍,才微抬左手,袍袖鼓起似是將錦衣漢子的哨棒粘住。

錦衣漢子隻覺哨棒好似被吸住一般,再也抽不回來,急得滿頭大汗,大叫道:這虯髯和尚會使妖法!大夥兒一快上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