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知到透過劍刃傳遞來的顫抖,是她心髒的跳動。那一刻,他死水般的心,抖落了一絲歉意。
泠兮無視了自己的傷痛,抬手拂過昊緊鎖的眉心,清明一片的眸子裏是如斯的溫柔。
“放手去做吧,我不怪你。”低吟般的話語,赦免的人,是他也是自己。將曉推上絕路的罪孽,她也有份,若不是她為他倆牽線,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住手!”亦風怒吼著祭出招風幡,欲要上前救下泠兮的他,充血的雙目好似隨時都能滴下血來。
與此同時,霜若傳下兮寒令,強製性遣散了身後的一眾門下,交代他們各自去逃命。她心知如今若要是以他們的修為留在這裏,視為與送死無異,她斷不能眼看著這百餘條性命葬送在落寒手裏。
霜若目送他們各自施法遠遁而去,心中暗忖,能不能逃出升天,保下一條性命,就要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了卻此樁心事後,她亦凝神祭出法器,隨時準備助亦風一臂之力。看待著曾經的故人,她隻覺得陌生,卻還是忍不住冷聲勸告了一句:
“落寒,速速放了泠兮,否則休要怪我不顧同門之誼。”
昊對那兩人的說話置若罔聞,湛藍色的眸子裏沉浮著暗湧,深不見底。
隻有近前的泠兮發現到了他給予他們兩人的應答,是他那緊抿的唇角看似不經意的一扯後,呈現出的一抹輕蔑弧度,意為嘲笑。
她本已無力的四肢倏然一顫,“自不量力”四個字,敲打著她的靈台的同時僵硬了她的背脊。
“亦風、霜若,莫要亂來!”她沒有那個時間能思考出適合的措辭,來阻止他們兩人近似於自殺的行徑,隻憑著不想他兩做出無謂犧牲的一顆心,急吼吼叫出了一句說話。
默了一刻後,續道,“這不怪他,是我命該如此。”
亦風與霜若麵麵相覷,大惑不解是他們的反應。他們很難理解,泠兮的這句話,究竟是對落寒的袒護還是對他們的解釋。
可是,不論涵義為何,這幾個字所能體現的深意都太過於含糊,當然也就更起不到能將他兩勸退的效用。
但是就在他們兩人遲疑、猶豫不前的那一瞬間,事情就已經沒有任何挽回餘地的朝著既定的結局開始推演了。
昊狠命的將天逆自泠兮的身體中抽離,溫熱的血液如柱,於風中盛開出一朵朵妖冶的紅蓮。
她的血,刺疼了他的眼,將他視線所及盡數鍍上一層血色的霞光。她的血,染紅了他身上的衣襟,與曉留下的殷紅一並絢爛著鮮豔的色彩。她的血,融入了他腳下的雪地,一分一分滲透,一分一分浸染,描繪出一幅一幅破印的圖騰。
她極為痛苦的呻吟聲被口中溢出的鮮紅阻隔在了咽喉中,無力跌落的身體像極了劃破天際的流星寂滅時遺留下的弧度,掙紮著搖曳卻一早就被決定好了終將到達的地方。
“快走……極北……就……要毀了。”視線匆匆掃過後方急急趕來扶持的兩人,她慘然一笑後,窮極了一身的氣力,道出了自己對他倆虧欠的彌補。
被冰冷的白雪完全擁抱之際,她先一步陷入了永遠的黑夜……
六瓣的雪樣圖騰以泠兮倒下的的身體為中心,呈現於眾人麵前,微紅的光輝勾勒出圖騰的每一筆弧度,錯亂的紋繪無限延伸向未知的地點。那是用她的心頭之血為顏料,圖畫出的解封之印。
泠兮的身體瞬息間歸於無形,不發一言的昊眸中是冷漠的沉著,亦風瞪著正一步一步進駐法印中央地界的昊,心中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想死,就趁早離開。”模糊了警告與告誡這兩者之間界限的話語,被昊冷冷的吐出,他甚至沒做出任何的表情來配合他理當被譯為好意的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