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關雎輕暖幾度秋(2 / 3)

據說海蘭珠來到盛京前,皇太極遇到了一件離奇的事情:“行師時,駐營納裏特河,曾有文雉,飛入禦幄之祥。”大意是說,有一天,他正提兵行軍在外。當軍隊在納裏特河安營紮寨時,一隻羽毛豔麗的雌性錦雞冉冉降落在皇太極的營帳當中。當眾軍入帳尋找時,卻再也沒找到過。大家議論紛紛,一致認為這是皇上將要獲得賢後的吉兆。

不久,皇太極在大殿上宣見了一路風塵的海蘭珠。那一刻,英雄的鐵膽雄心都隱去了,兒女情長的柔暖填滿了他整顆心。

二、翡色玉蘭伴君坐

偉岸智慧的男人,身邊從來不乏美麗多情的女子。作為十七世紀中期東亞最強大的國家的主人,在海蘭珠出現之前,皇太極身邊已經是藤蘿繚繞、紅紫一片。元妃鈕祜祿氏是皇太極最早的妃子,可惜十九歲就病逝。繼妃烏拉那拉氏也曾陪伴皇太極度過了最急難的年代。另外一名孛兒隻斤家族的女子、後來被封為皇後的孛兒隻斤·哲哲,是第一任皇後,也是陪伴皇太極最久的患難之妻,她正是海蘭珠的姑姑。大名鼎鼎的孝莊皇後孛兒隻斤·布木布泰是海蘭珠的妹妹,她十三歲嫁給皇太極,後來生下順治皇帝福臨,輔佐康熙皇帝玄燁穩定朝政,是對大清朝影響最大的一名後妃。除此之外,林丹汗去世之後,為了穩定蒙古勢力,他身邊最有權勢的八大福晉有三位直接被皇太極收入後宮。

泱泱後宮,姹紫嫣紅,在其他人眼中,皇太極享盡齊人之福。但這個男人似乎天生不解風情,他呼嘯叱吒在草原上,與蒙古人角逐爭霸,又提兵南下,將戰火燒到了中原王朝大明朝的家門口。戎馬倥傯的歲月,皇太極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他以為這就是一個男人應該度過的日子。若是沒有在時光漫不經心的造化裏遇見海蘭珠,若是那十月的晨霧和秋風中的女子沒有讓他感到瑟縮的憐愛和恍然的激切,那麼曆史中必將會多出一位風雲際會的一代明主,少一個癡情的多情帝王。

花信年華的海蘭珠被熱烈青春中的閑愁剝離盡了一個天真女子應有的歡欣雀躍,這遺世而獨立的哀婉和懨懨,就在一瞬間,俘獲了山中衝橫、馬背騰躍的漢子的心。皇太極覺得自己戰敗了,在一個女人麵前,他丟盔棄甲,放棄抵抗,願意拱手托出自己最最真切、赤誠的心。從此,世間再也沒有一個建不世之功的皇太極,而多了一個深情無語的血肉男人。

1635年,多爾袞在大漠上追擊林丹汗餘部一年多之後,終於傳來了好消息:他意外獲得了天賜至寶——傳國玉璽。那年十月,女真族改為滿族,第二年四月,皇太極改國號為大清,自封大清皇帝。

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的好日子才剛剛來臨。沒多久,沈陽宮殿落成。皇太極君臨天下,冊封後宮嬪妃。那是四月時節,河山錦繡、氣象萬千,這新帝國的君王在崇政殿冊封了自己的一後四妃:

皇太極的發妻孛兒隻斤·哲哲,冊封為皇後,入住中宮清寧宮;新入宮的孛兒隻斤·海蘭珠被封為宸妃,入住東宮關雎宮;原林丹汗的囊囊福晉孛兒隻斤·那木鍾被封為貴妃,入住西宮麟趾宮;原林丹汗竇土門福晉孛兒隻斤·巴特瑪被封為淑妃,入住東次宮衍慶宮;皇後哲哲的侄女、海蘭珠的妹妹孛兒隻斤·布木布泰被封為莊妃,入住西次宮永福宮。

很多時候,他潦潦完成了作為一個君主應該完成的事情,然後把大部分細細的光陰都用來陪伴海蘭珠。他們在不大的宮苑中並肩而行,緩緩地欣賞眼前習以為常的景物。那時候的海蘭珠大抵是平靜的,憂傷和遺愁暫時沉入心底。她願意為眼前這個癡癡的男人暫時變得明媚。她喜歡輕輕挽著他粗糙有力的左臂,在柔風朗月的夜色中依偎或行走。夜色是雲淡風輕,兩張麵容也是雲淡風輕,卻意味深長。那是隻有深情的赤子,獲得堅定的愛情,褪去了初逢的激情與新奇之後才能體會的感受。

海蘭珠作為一個無名女子,跟隨林丹汗十年,度過了她最美的年華,卻從沒進入林丹汗的眼中。無數個落寞沉寂的日子裏,她在豐草鮮美、長風豔陽的大帳旁望著遠方,想著兒時科爾沁草原,想起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故鄉。讓人未曾料及的是,正當她的心已經奄奄一息時,皇太極讓她重新燃起對生命、對愛情的希望之火。她感動,同時又小心翼翼,生怕這一切轉瞬即逝。溫暖甜蜜又戰戰兢兢的日子,到清崇德二年(1637年)終於改變了。

那年七月,關雎宮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哭聲,海蘭珠終於在她有生之年綻放了,不僅綻放了,還結下了令人欣喜的果實。海蘭珠生下的男嬰為皇太極的皇八子,但皇太極的喜悅卻是前所未有的。他下令,在威嚴堂皇的崇政殿舉行隆重的典禮,詔告世人這個喜事。此外,他又舉行了一係列隆重的慶祝儀式,大宴群臣,並不顧群臣反對,下令大赦天下。無論是選擇在崇政殿舉行儀式,還是大赦天下,這些隻有在皇太子身上才有的舉動,都隻是皇太極對鍾愛女人的愛的衍生。春風得意的皇太極,心中有的隻是一個女人,和與這個女人相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