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卜玄機近侍先探路 擇吉日母子出深宮(2 / 3)

“咱幹的是管家的事兒,這一點你說對了。”馮保唯恐李鐵嘴還往下說,連忙指著邱得用說,“現在,輪到李先生給他測了。”

“你測個啥字兒?”李鐵嘴轉向邱得用。

“同他一樣,也是個立字兒。”

邱得用說這話時,正碰上小廝提著銚子上來給他的茶盅續水。李鐵嘴一看就立即變了臉色,反剪著雙手,一字不語。

“怎麼了?”邱得用擔心地問。

“唉,不好說。”

李鐵嘴搖搖頭,臉色也灰了下來。他這副神情,越發弄得邱得用忐忑不安。馮保也是滿腹狐疑,問道:

“李先生,有啥不好說的。咱報的是立字兒,他報的也是立字兒,未必相同的一個立字兒,還會有不同的解釋?”

“有哇。”李鐵嘴長籲一口氣,歎道,“你們兩個的立字兒,有天壤之別。你報了個立字兒,旁邊有人,湊成了位字,他報立字兒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個人續水,這字兒就變了。”

“變成啥字兒了?”邱得用問。

“立字傍加水,你說是啥字?”

“泣。”馮保脫口而出。

“對,泣,哭泣的泣。”李鐵嘴盯著邱得用,頗為關切地說,“這位客官,此刻你心裏頭,必定有肝腸寸斷的痛心事兒。”

自外甥章大郎死後,邱得用一直在痛苦之中。他恨不能把殺死外甥的王崧之子王岩撕碎,可是聽說刑部雖然拘禁了王岩,辦案問讞卻進展緩慢。後多方打聽,才知道這是張居正故意讓刑部拖延,因此內心把張居正恨死了。他總想找個機會在李太後麵前告上一狀,可是到了李太後麵前,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此,他就把希望寄托在馮保身上,指望他能在李太後麵前幫著說句話,為這事他求過馮保幾次,馮保每次都是滿口答應,可就是不見他辦事……這會兒,當李鐵嘴說出一個“泣”字兒,邱得用受了刺激,忘了情,竟嘴巴一撇,吧嗒吧嗒掉下了淚珠子。

“邱……”馮保一急,差點喊出了邱公公,虧他收口快,“邱,啊,老邱,你這是幹啥呢?”

“人不傷心淚不流,讓他流吧。”

李鐵嘴同情地說。看邱得用這副樣子已是沒法談事了,馮保喊人把他扶了出去。他自己也起身準備告辭,摸了五兩銀子放在桌上,然後又問:

“泣字兒還有何解?”

“方才說過,泣與位有天壤之別。若要位子穩,得遠離哭泣之人。”

“多謝先生指點。”

馮保一拱手,出門登轎回到了紫禁城。當即就把測字館發生的事情向李太後作了詳細稟報。李太後沒想到京城裏頭竟真的還有這等神奇之人。腦子一熱,決定帶著小皇上搞一次微服私訪。為了不致走漏風聲發生意外,除了馮保和邱得用,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次行動。而邱得用,也因那個“泣”字兒和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第二次的出行,李太後也不讓他參加。

且說李太後一行三人進了測字館,李鐵嘴早就在客堂裏候著了。他見昨日來的胖老頭兒領進的這母子二人,雍容華貴氣質高雅,情知來了大主顧,忙堆下笑來,拱手說道:

“歡迎夫人與公子光臨,老夫這廂有禮了。”

李太後點點頭,她見這客堂窗明幾淨,陳設典雅,未及答話先已有了好感。

待落座後,馮保開口說道:“咱家老爺的夫人和公子,聽說你李鐵嘴的大名,今日特來拜會。”

“夫人太客氣。”李鐵嘴不知怎的,竟去了平日的傲氣,變得謙恭起來,問道,“夫人今日前來,不知想問什麼?”

“問家事兒。”李太後回道,轉臉對還在東張西望的朱翊鈞說,“孩子,你給報個字兒。”

朱翊鈞瞧著從天井裏投到桌上的陽光,信手寫了一個“日”字。

“日字?”李鐵嘴正沉吟問,忽聽得街上傳來汪汪汪幾聲狗吠。頓時一愣,問李太後,“夫人可聽到了?”

“聽到什麼?”李太後全神貫注等著李鐵嘴解析玄機,什麼動靜都沒聽到。

“狗叫,方才街上有狗叫。”李鐵嘴說。

“是嗎?咱沒聽見。”李太後說。

“娘,咱聽見了。”朱翊鈞證明。

“老……”馮保差一點又說出老奴,虧他機警,立忙改口,“老先生的話不假,咱剛才也聽到了狗叫。”

“狗叫與測字有啥關係。”李太後嘟噥一句。

“夫人,關係大著呢。”李鐵嘴目光一閃,振振有詞答道,“小公子報了一個‘日’字,那邊就有狗叫,這正好應了一句話……唉!”

李鐵嘴畢竟不脫賣藝人習氣,到了節骨眼上就賣關子。在座的三人都急了,李太後追問:“哪句話?”

“天狗吠日。”李鐵嘴一字一頓答道,又解釋說,“老百姓說天狗吃日頭,就是這意思。夫人,老夫看得出,貴府的前程,都在這位小公子身上。可是,眼下卻有人想欺侮他呢!”

“誰?”李太後警覺地問。

“是誰咱不知道。”李鐵嘴看了看朱翊鈞,“不過,老夫有一言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