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 創造、超越水平的自我教育案例分析(1 / 3)

日常生活世界隻是人類群體最基本的,風俗行為、傳統觀念、習慣模式等社會存在形態的融聚之所,它展示了一個民族、種族生存中最基礎的心理取向、心智維度和精神風貌,是人們生命世界持續的、重複的、源源不斷的“活著”的一個存在的場域,因此它具有巨大的自閉性、保守性、守成性和傳統性。但是人“類群體”從自然界躍遷出來,與動物產生了質的區別的,絕不是因為這些自閉性、保守性和守成性,而是因為人類永遠有自己超越性的目標,這個目標舍勒稱它為“自我神化”,馬斯洛稱它為“自我實現”,也就是追求人類的彼岸世界——象自然一樣的客觀確定、客觀永恒、客觀不朽。在這一過程中人類創造了文化,並以文化為手段,朝著彼岸世界虔誠地、宗教般地前行著,也因此文化的發展、創造和進步就是人類自身的發展、創造和進步,這一過程是由誰推動的?曆史唯物主義認為,人類曆史的進步是由人民群眾創造推動的,但顯然群眾作為文化的載體,創造推動文化的能力隻能從組成群眾的個人中尋求。如果我們慢慢梳理文化的進程,對文化的來源進行窮根究底的分析,就會發現它的每一要素都必然追溯到個人意識,都明顯地來自個體意識的創造性行為之中,除此之外,文化並無其他來源。

於是就很清楚文化的每一項內容,都是個人創造力的結果,這些結果組合在一起,被群眾接受、整合,才成為文化。可見,在創造文化的過程中,個人是“百善之源”,他是群體創造力的根源。正因為如此,我們將這種富含時代創造力的個人稱為文化英雄。這樣的文化英雄在人類曆史上可謂是滿如星際、燦若銀河。他們或是一個領域的技術能手,或是一個領域的行家權威,或是一個領域開風氣的拓荒者,或是一個領域引領潮流的一代巨匠、宗師等等。這些人不僅把自己從沉溺的生活世界中提取、提煉、提升出來,而且把人們從普遍沉溺的生活世界中提取、提煉、提升出來,更進而一次次地把人類推向一個又一個的宏大社會現實和理想,正象馬斯洛認為的,這些英雄在這一過程中所使用的工具不僅是他們的創造力,更是他們的人格。

從中國古代的魯班開始,扁鵲、司馬遷、張衡、王充、張戎、浦元、馬均、呂蒙、皇甫謐、葛洪、法顯、祖衝之、王羲之、李春、陶弘景、賈思勰、孫思邈、玄奘、張遂、李白、賈耽、司馬光、沈括、燕肅、秦九韶、高超、衛樸、畢升、張擇端、鄭樵、宋慈、黃道婆、王冕、吳又可、蒯祥、李時珍、戚繼光、徐霞客…這樣的名字可以書寫上幾大冊。

以張衡(78-139)為例,他是中國曆史上博學多才的科學家,郭沫若讚頌他說,如此全麵發展的人物,在世界史上也是罕見的。廣博的學問來自刻苦的學習。關於他的自學精神,他同輩的人和後人有許多描述。有的說他“焉所不學,亦何不師”;有的說他讀書“如川之逝,不舍晝夜”。他自己則認為“人生在勤,不索何獲!”張衡家境貧苦,生活很多時候要靠親戚朋友接濟,但從小就知道奮發向上,通過借書、“以工換書”的方式在十幾歲時就遍讀了儒家經典,除此他還喜愛文學和自然科學。公元115年,張衡三十七歲時候,應朝廷之詔擔任了太史令,這是一個專門負責觀察天象、研究曆法和數學的職務,他非常喜愛這個職務,除了白天勤勉工作之外,還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鑽研前朝前代的天文、曆法、地理資料。西漢末年的哲學家揚雄寫過一本《太玄經》主要研究哲學,也談到天文、曆算方麵的問題,可惜內容過於深奧,人們都不肯該它,甚至挖苦說:“此書恐怕隻好拿去蓋醬缸了。”張衡為了更深入地開展天文、曆算方麵的工作,決心把這本書讀一讀。開始他也不很懂,但他硬著頭皮往裏鑽。讀不懂的地方先跳過去,下次再讀,把前後意思連貫起來思考,還不懂,再讀第三遍,第四遍…直到第七遍,終於把它搞通了。他不但從中接受了一些唯物主義和無神論思想,並且寫出了《太玄經注解》的著作和畫了一張《太玄圖》,這為他以後在天文、曆算方麵取得巨大成就,奠定了極深厚的基礎。有時候,為了觀察天象,他要在夜裏的庭院中數星星,為了弄清天上究竟有多少星星,他整夜整夜地在院子裏數呀數,然後把觀察的結果繪成星圖。他常給自己提出一些有趣的問題,“天究竟是什麼?天上的星星為什麼不會掉到地上來?大地又靠什麼力量支撐著而不會倒塌……”。關於宇宙的構造,當時的有蓋天說和渾天說兩個學派,張衡讚同後者,並用了一年的時間根據渾天學說的原理,製造了一台渾天儀。這是世界上第-台能比較準確地測定天象的儀器。使用了-段時間後,他又感到不滿意了,想讓渾天儀象天上的星星一樣自己轉動,開始日思夜想。一天晚上,正在床上翻來複去睡不著,漏壺(古代計時器)均勻的滴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滴、滴、滴……”

他心裏突然一亮:能不能利用漏壺的原理呢?決定試一試,試的結果正如他所願。之後在他五十歲以後的歲月裏,以同樣的精深鑽研,相繼製成了世界上第一架可以測定地震方向的地動儀和觀測氣象的候風儀,還造了當時隻在傳說中有過的指南車和可以計算路途裏程的記裏鼓車……

在中國近現代和當代象張衡這樣的文化英雄同樣數不勝數,林紓、齊白石、蓋叫天、梅蘭芳、徐悲鴻、肖楚女、毛澤東、艾蕪、蔡楚生、錢穆、梁簌冥、沈從文、華羅庚、趙樹理、姚雪垠、張樂平、聶耳、唐弢、陳登科、柳青、老舍、李季、李小龍、劉蘭芳、侯寶林、黃元桐、何國良、魏書生…以李小龍(1940-1973)為例,他是現當代中國幾乎是唯一一位僅憑個人能力——極為精深的武術造詣,在美國乃至世界領域打開一片新天地的一代武術宗師和國際影壇巨星。李小龍出生於梨園世家,從小不喜好讀書,喜好胡鬧、惡作劇甚至街頭尋釁滋事,但唯獨以童星身份參與他父親的影視演出,卻“敬業如神”。在他13歲時拜詠春拳名家葉問為師,正式係統學習詠春拳。常言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在這一過程中,他是葉問眾多弟子中最刻苦的,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一次他與師兄弟逛街,忽然眾人找不到他的蹤影,回身再尋找,發現他正坐在路邊,如禪師入定般冥思默想著,良久,他站起來,依照悟及的心得,當街練了起來。這種“武癡”般的投入,使他一年所學的東西可以相當於別人幾年甚至10年。為了更高地提升自己的技藝,李小龍深信一句話“功夫在民間”,於是他到處尋訪找各地武術高手切磋比武,博采眾家,諸如他先後向不同門派學習過洪拳、蔡李佛拳、內家拳、羅漢心意拳、節拳,甚至日本柔道等,他切磋比武從不計勝負,隻求自己技藝能夠長進為最大目的,有時被對方打的鼻青臉腫也在所不惜。他的“武癡”特性不僅表現在他超強的勤奮、入定般的感悟、矢誌不渝地切磋求教,更在於他從不放過反思、反省,每一次自己的或是別人切磋中失敗或勝利的經驗教訓,反複體會、體驗、體悟其中的來龍去脈、枝微細節。由於長時期的與人切磋比武,雖然自身的技藝得到了增長,卻也得罪了不少人,由此不得不遠渡重洋到美國發展。到美國不久,他的“武癡”特性再次促使他遍尋美國的武術高手切磋比武,雖然一次次將對手打敗,甚至許多功成名就的武術高手紛紛拜他為師。但他已深深感受出了中國武術的巨大弊端,就是拘於門派,講究形式、套路、規範,好看不實用。於是他暗下決心,從此將武術做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創出一種與傳統中國武術截然不同的功夫來,以此將此偉大的中國藝術向世界弘揚。他想到了,也做到了,這門功夫就是“截拳道”。在創立這門功夫的過程中,他有著極為深刻的自我教育的體會。如他認為在截拳道裏,“學習絕不是模仿,而是永無止境地挖掘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這一過程教師是無能為力的,隻有學生自己挖掘才是最有意義的”,“成熟絕不是做各種觀念的俘虜,而是最深刻、更深刻地自我覺悟”,“在武術的鍛煉中,自由象生命一樣可貴,那些形式和套路隻會使自己自以為是地避開麵前真實敵人,象一把鉗子一樣夾住自己。唯有自由才象一隻指向無數可能性的手指,至於有多少可能性能變成現實性,那就全看你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