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些人Who I meet (2)(3 / 3)

伊恩放下啤酒杯,眉毛,眼角,嘴角,通通都在往下撇:“我想,我不知道,三年了,當然我們僅僅是朋友,當然也許,她知道的。她下周就走了,去法國,定居,嫁給一個法國人。”

“你要不要告訴她你愛她?”我慫恿伊恩。

“嗯,也許,不要了吧。我不知道,誰知道呢,我不知道,算了。”水底下那個宛若海神波塞冬一樣果敢勇武的伊恩在陸地上穿上T恤之後就把所有的膽子都留給了大海。他就像剛剛把尾巴典當給巫婆的人魚那樣,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

那個晚上過得很混亂,伊恩穿梭在白裙子美女和我們這群朋友之間,喝了很多酒。“保重,保重。”大家互相拍著對方的肩膀,重複著這句話。伊恩比我們要傷感些,他要麵對的分離是我們的兩倍。天快亮的時候大家都喝多了,他使勁地拍著早都醉得不醒人事的Toni的背說:“真討厭,不許哭!”然後自己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再後來,伊恩寫信告訴我,那天晚上我們走了之後,他終於鼓足勇氣告訴那個女人自己對她三年來的熱愛。然後女人告訴他,她的驕傲讓她也等足了三年。

之後,伊恩信裏說:“我和她度過了這輩子最快樂,也最艱難的7天,我們幾乎沒有離開過彼此的身體。她已經走了,而我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當晚有沒有拍下任何有關她的照片,如果有,是不是可以給他。這是他第二次找我要照片。

我把女人的照片發給他,包括一張他們倆一臉燦爛笑容地看著對方。有些感情,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原來都瞞不過外人。伊恩寫信來說謝謝,他說:“蔻蔻,你不會明白這些照片對我而言的意義。”

再後來,伊恩的來信就沒有提及過她了。他隻是說一下他在教人潛水的事情,他的狗病了,他去森林裏看樹木的時間越來越多,再再後來,我再發郵件給他的時候,所有的郵件都被退回來。

薄荷島上查無此人。那個年幼的開羅漫遊者

開羅是個見鬼的城市。太古老的文明像太多灰塵累積成殼,令這個總是炎熱的城市有種無法擦拭的陳舊感,所有的秩序都在暗中執行,對於一個遊客而言,開羅總有種持曆史自傲,看著你出笑話的距離感。

經曆了幾場粗暴的騙局之後我把自己的錢包和心防都看得很緊。晚上八點,吃過了晚飯,氣溫總算涼爽一點,開羅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路邊,幹點兒什麼或者什麼都不幹,隻是這麼紮著堆,吹點風。

一個15歲左右的男孩子走近我,瘦瘦的,個子不高,穿著一件很難形容的夾克,和所有人一樣的牛仔褲:“你好,你是遊客嗎?”不錯的英語,但我沒有力氣再對付一個小騙子了。“哎,你好,我在跟你打招呼呢。你為什麼不理我?”小孩有點兒不依不饒。

“你要幹什麼?”我盯著他問。他攤了攤手:“沒什麼,我隻是想練練英語,到處逛逛。你要不要我帶你到處逛逛?我不是導遊,我不要你的錢,隻想練練英語。”

這個黝黑的小孩有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睛裏有令人信服的誠懇。一個孩子,又能把我怎麼樣呢?我開始放鬆警惕,連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聳起的肩頭垂了下來:“我來了好幾天了,該看的都看過了。你能帶我看什麼呢?”我問。

“啊,小姐,開羅很大,我帶你去看任何遊客都不會去看的東西。”好吧,我承認這個孩子點中了我的死穴。路燈亮起來,我走在他略後麵一點,跟他鑽進了開羅老城區裏的小巷裏。每路過一堆人的時候都會有人打量我們這對奇怪的組合。一路上小孩跟很多人打招呼,從四五十歲的大人到與他同齡的小孩。

“你怎麼認識那麼多人?”我問他。

“在開羅,人們都認識很多人。你住在一個地方,附近一公裏住的人你都會認識。”小孩子帶著一種毫不誇張的語氣說著這些話。

“你在跟他們說什麼?”

“他們問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小孩嘿嘿地笑起來。埃及男人的貧嘴,好色,愛搭訕,這些日子以來我見識過不少,隻是不曾想過這個其實也是童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