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鸞一愕,看看紫綃,繼而望向沈迦藍,駭笑道:“快去瞧瞧你家三小姐罷,玉泉山遠在京郊,她這會子竟跟我要那兒的雪水,可是著魔了不是!”
她說的本就是玩笑話,沒承想沈迦藍竟真瞧了萬俟菀一眼,神情竟然還很嚴肅。
然後,他就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音猶在耳,人已出了門。
廳內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一時都呆了。
須臾,萬俟菀突然跳起來,衝到玻璃屜窗邊,伸手抹掉上麵的霧氣,貼臉過去一看——外麵飛沙走石、狂風大作,哪還有沈迦藍的影子?
她有點懵,心裏不知怎的有點惴惴的,站了一會,提步往回走,走到一半,忽又轉向,衝到門邊掀簾子高聲道:“來人!”
從旁邊一間小房裏跑出一名婢女,臉上還沾著一粒白飯,“三小姐?”
“看見沈迦……就是和我們一起吃飯的那位公子了麼?”
“噢,剛才婢子透過窗子看見他出去了。”
“去哪兒了?”
“這個……當時婢子正吃著飯,也沒太在意,隻看見他朝院外走來著。”
“……沒事了,你去吧。”萬俟菀返回廳內,瞧著璟鸞,咬著唇道:“他出院子了。”
璟鸞與她對視一番,半晌,起身來回踱了兩步,猶豫著道:“不可能的……玉泉山那麼遠,現在又這麼晚了,外麵還在刮大風,況且連紫綃都看得出你是在開玩笑,他又怎會……”
“我不知道。”萬俟菀費力地咽了口口水,“想想他那個人,好像……”
她驀然頓住,璟鸞也不再問。
因為她們都意識到:若真覺得不可能,為何她們兩個都想到了這一點?
紫綃不清楚沈迦藍和萬俟菀的關係,更不了解沈迦藍的為人,聽得一頭霧水,又不敢多嘴,隻好隱忍著。
萬俟菀失魂落魄地走到椅子旁,還沒真個坐下,又抬腳走回門邊。
璟鸞警覺地盯著她,生怕她一時受了刺激也追了出去。
幸好,萬俟菀隻是在門邊站了一會便又走了回來,然後又走到窗邊,再到門旁……她就這樣不斷地走來走去,璟鸞的眼睛也隨之不斷地轉來轉去,狂風在窗外怒吼,龍涎香在羧猊爐中脈脈燃燒,屋內雖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卻是那種置身風眼的詭譎的寂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簾忽然嘩啦一響,屋門應聲而開,沈迦藍鎮鎮定定地走進來,手裏端著個白底藍花的茶碗。
無視屋裏三人怪異得語言無法形容的目光,他不緊不慢、不急不徐地把茶碗放到大桌上,轉頭對傻愣在一旁的萬俟菀道:“趁熱喝。”
萬俟菀看了璟鸞一眼,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咬咬牙,猛地伸手揭開碗蓋,一汪深褐色液體搶入眼簾,同時,焦香中又帶辛辣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去……
“薑湯?!”萬俟菀怔忡住。
“你臉色泛紅,剛才又在咳嗽,驅驅寒比較保險。”沈迦藍淡然道,“這種天氣,若病倒了,很難好。”
紫綃看看璟鸞,上前一步,一臉惶恐地道:“三小姐身子不適,要用薑湯,吩咐我們下人一聲即可,公子是貴客,怎好勞動公子親自動手?”
王府規矩大,下人沒有盡到本分,丟的是主子的臉,況且她看沈迦藍氣質清華,哪裏能想到其實他也是“下人”,而且恐怕是天下間當下人當得最好、最無可挑剔,簡直能被稱為該行業之楷模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