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典籍記載,公主一詞最早出現於周朝。
彼時天子嫁女,並不親自主婚,而是命同姓諸侯來主持婚事,所以叫作“公主”。
——公,指的是主婚諸侯之爵位;主,則是主婚的意思。
直到漢代,公主一詞才開始專指天子之女,至若親王之女,則稱郡主,再往下,是郡王的女兒郡君、縣君等等。
璟鸞的父親“定南王”朱懷勝,乃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胎的兄弟,論理,她隻是位郡主,隻因她性情敦敏、蘭心惠質,自幼便被接進深宮承歡祖母膝下,深得老太後寵愛,當今聖上重孝道,為博母親歡心,所以在璟鸞十二歲生日那天冊封她為公主,並賜封號“嘉婥”,這在本朝宗室貴族數百名郡主中,可是絕無僅有的殊榮。
而現在,這位身份尊貴的嘉婥公主,卻口口聲聲稱自己隻是名“陪同”,那麼那個真正有事前來造訪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了。
這也正是那名家丁會那麼緊張,以及萬俟菀會皺眉的原因。
萬俟家在京城地位殊高,與定南王府世代交好,萬俟菀更是在六歲上便認了平南王妃為義母,與璟鸞情同姐妹,彼此相見,自是無須客套。
從椅中站起身,她徑自走到璟鸞身邊,張口便問:“可是義母親自來了?”
璟鸞點點頭,明眸中掠過一抹陰翳。
萬俟菀眉頭皺得更緊,還待再問,忽又閉上了嘴巴,瞥了園內眾人一眼,吩咐道:“我與公主有話說,你們都下去罷。”
眾人齊聲應“是”,自花園另一側的角門魚貫而出,唯獨一人卓然而立,一動不動,一領藍衫在陽光下透出股雋永的風神——卻是沈迦藍。
“喂!”萬俟菀俏臉一板,“你還站著做什麼?出去啊!”
沈迦藍眼也不眨地回道:“在下臨來之前,令姊有命:非特殊情況,務必不離三小姐左右,如影隨形,以護周全。”
不離左右、如影隨形——那和監視有什麼兩樣?萬俟菀氣得一愕,抬手指住沈迦藍,直欲將他罵個狗血淋頭方解氣。但轉念一想,這人整個就是塊石頭,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除非讓他徹底死心回陌城,否則隻怕她罵啞了喉嚨,他也不會有所動。
她長這麼大,也不知用這法子氣死過多少人,沒想到如今卻被別人“以彼之道,還製彼身”,心下真是鬱悶非常,連連拿手點了他十來下,方恨恨地別過臉去,見璟鸞滿眼問詢之意,便撇撇嘴道:“這家夥叫沈迦藍,是我二姐從陌城派來的,你別理他,隻當他是空氣好了。”
“哦?”
璟鸞的目光不斷逡巡在沈迦藍靜靜而立的身影上,沉吟片刻,略微揚聲道:“久聞蒼平將軍府有一批影子死士,其中尤以一姓沈者最為出色,若是閣下,請上前一步說話。”
沈迦藍鎮定自若地走過來,不卑不亢地略略躬身道:“沈迦藍見過公主。”
他在鞠躬時,左手也一樣插在口袋裏未曾拿出,活像是在行什麼異邦禮節似的,不但不倫不類,而且不敬。
萬俟菀當即看得一怔,初見麵時,他二話不說便給她跪下了,現下麵對堂堂一位國之公主,他怎麼反倒隻是鞠躬了事?
心念轉處,她仿佛已明白了什麼,臉色當即一變,動動嘴唇,剛想說話,璟鸞的聲音卻已先行傳來——
“閣下能得璿璣公子青眼,特意遣你上京輔助菀兒,想來必有過人之處。實不相瞞,日前我王府發生了一些怪事,我與母妃今日前來,正是為尋求解決之法,閣下在此,真是再好不過……”
她的目光又在沈迦藍臉上轉了一圈,看向萬俟菀低聲道:“事不宜遲,快隨我去前廳,母妃怕是已等急了。”
萬俟菀見她麵色凝重,神情不由一肅,一邊與她並肩而行,一邊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義母要見我,派人喊我過府便是,怎麼親自來了?”
“隔牆有耳,還是你這裏說話方便些。”璟鸞歎了口氣,“你知道的,皇上最不喜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倘若傳到他耳中,我父王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