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荏苒,寒暑交替,梅花枯謝,菡萏盎然。轉眼之間,又是這暑氣衝天的仲夏夜。
是夜,妙齡少女橫臥床頭,屋中燃著昏暗的火苗,隱隱綽綽,搖曳恍惚。而她卻是興致勃勃把玩著手中的竹管,喃喃自語道:“小家夥,你說你的主人明日見到我這般模樣,會不會已經不認得了?”管中發出“吱吱”的兩聲,知它不懂自己在講什麼,問了也是白問,她索性把竹管擺在床頭,準備入睡。
蟬鳴知夏,夜色撩人,輾轉反側間,她仍舊睜著大眼,這天氣過於悶熱,著實難以入睡。於是起了身,來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抬頭仰望新生的蛾眉月。
距離天亮尚有幾個時辰,一年過後,又是小淩寒娘親的祭日,也是她與華蘇哥哥約定的日子。
想起那個謫仙一般的男子,眉目含笑,嘴角藏有淡淡的梨渦,若不是穿著僧袍,定以為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華蘇哥哥,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否還記得你救過的那個胖丫頭?”她對著星空喃喃自語,殊不知讓窗戶底下的人都聽了去。
安順同她一樣,夜不能寐,想出來走走,隻是不知不覺就到了她的房前,見屋裏亮著光,想必她還沒有睡下,便坐在窗底下,因為窗戶離她的床頭,最近。
不料,才坐下一會兒,便聽到頭頂吱呀一聲,他趕忙縮緊身子,不想讓她發現,靜默良久,便聽到她的唏噓感歎。
華蘇?為何不曾聽她提起過此人?是那日墓園中見到的人嗎?大小姐如此念念不忘,莫不是喜歡上了人家?思及此,安順心中一滯,好似自身即將被拋棄一般。
他側了側身,蜷縮在地上,良久,隻聽到上方說道:“要不要帶安順去呢?若是讓安順發現我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可如何是好?”一邊正苦惱著怎樣才能不帶上安順,一邊在聽到她瞞著自己中毒之事大為驚駭,安順握了握雙拳,差點就跳起來想問個清楚,但他還是忍住了,想了想,也許大小姐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唉,罷了罷了,還是早點睡,明日再說吧!”她抿了抿小嘴,合上了窗。
安順仍舊坐在地上,並未離開,既然大小姐如此為難,那就讓安順來解決吧。
他坐到黎明雞鳴,才舍得離去。
翌日,小淩寒本想叫上安順,想了一夜,安順既然已是自己的親人,又何苦隱瞞?可當去他屋子的路上,碰上了雪姨,說安順好像有些發熱,去了方大夫那兒,今日不能陪著她去上墳,實屬抱歉。
得知此消息後,小淩寒有些擔心,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就病了?不過,這也好,省去了顧慮,也可放心去見華蘇哥哥了。與雪姨叨嘮幾句之後,小淩寒往書院大門而去,怎料遇到了迎麵而來的莫秦煜,他依舊手捧書籍,許久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不少。
莫秦煜看到她,停下腳步,小淩寒覺得尷尬,又想起數月之前,與他在房中的那番對話,這會兒,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言。
末了,小淩寒笑道:“我趕著祭拜我娘,你去上課吧!”說完,便打算轉身就走,卻被他一把拉住,看了看她手裏的籃子,又問:“身體可好了?”
“嗯,都過去那麼久了。”
“好了就好。”看著她如今瘦弱的模樣,莫秦煜心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還是喜,如果說,需要生一場大病才能換回妖嬈的身姿,那他寧願眼前的女子永遠是個肥婆,也不想她受那樣的苦!
“好了,不說了,先走一步。”從他手中抽離,急匆匆地往外奔去,莫秦煜感到手頭一陣空蕩,恍惚間又看向遠去的身影,目光落在她活蹦亂跳的右腳上,看樣子,她是真的康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