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哼了一聲,不屑一顧:“怪隻能怪你,從不把暄王的消息如實相告,你說,哀家留你何用?”琳漪剛抬眸,淚眼婆娑,欲講些什麼,便用看到太後啟唇,眼角冰冷,“至於暄王,哀家會讓你的妹妹,代你繼續做著暄王妃!”
琳漪大驚失色,直抱著太後的腿腳痛哭流涕。
太後嫌惡地一腳將她踢開,遂又矮下身子,伸出尖利的指甲,提起她哭花的小臉,眯著鳳眸道:“至於你,你說要白綾三尺,還是毒酒一杯?”
琳漪驚慌地搖頭,一臉不願,鬢間的步搖發出淩亂清脆的響聲。太後直起身來,揮開廣袖,倚過身子,背對著她而站,哈哈大笑了幾聲:“放心吧,哀家不會逼你,若然明日哀家未聽到暄王妃仙去的消息,哀家自會傳暄王前來坐坐,喝杯美酒。”
琳漪的臉色已然慘白,清眸中退去所有光芒,變得黯然無息,靜默了許久,她才悠悠地從地上爬起,看神色已然失神落魄,她宛如木偶般,沒有表情,隻一手推開雕花木門,腳步蹣跚而去。
彼時,退朝,藍淩漠同大臣一同從養心殿踏步而出,在寬闊白玉石階上緩步遠眺,遠處宮殿一角翹起,隻見得幾片琉璃紅瓦,他便知曉那一處是棲鸞殿,他早已聽得一些零碎的閑言碎語,卻也知道,陰茉璃久病未愈,自從上次以後,他刻意不去尋她,她也有意避開,兩人自是許久不見,突如想起,思念連綿。下定決心,便跨著大步匆匆離去。
已是初夏,今日天氣極好,日頭不烈,正是暖和,幾隻雀兒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鑽入耳畔,儼然悅耳。
陰茉璃甚是舒逸地躺在院中的搖椅上,身子隨著搖椅輕擺,煙紗垂地,羅裙微蕩。忽然腳步一穩,搖椅停了下來,遂用手去握那四腳高幾上放著的繁花釉色的茶盞,手指執去茶蓋,雙手捧過茶盞,正欲送入嘴邊,忽然一片碎葉飄落,不偏不倚正落到茶盞之中,渾濁了清澈的茶水。陰茉璃蛾眉不由一蹙,隻聽得一聲驚呼:“娘娘!”眸光微動,便見著碧兒一手提著湖綠色的羅裙,一手牽著一隻迎風飛舞的紙鳶,跌著草綠色的錦鞋,額間青絲飄揚,迎著一張笑得燦爛的臉頰,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待她走近了,陰茉璃才看清她手上牽的紙鳶很是精致,不由驚呼出聲:“好別致的紙鳶!”
碧兒接過她玉指間輕執的茶盞,順手放到桌上手中,才將紙鳶遞到她的手中,她骨骼分明,煞是好看的玉指撫過紙鳶,展翅欲飛的小鳥羽毛豐滿,栩栩如生,一雙黑豆般的眼頗為生動,這做紙鳶的人真是巧奪天工!
碧兒一心瞧著她的神色,見她滿心歡喜這紙鳶,才喜逐顏開,提議道:“娘娘,今日天氣晴朗,正是放紙鳶的好日子,我們出去走走吧!”
陰茉璃點頭應允,想要喚妍惜,小慧一同出去,卻被碧兒拉扯著身子起來。拖著往小門出去。
說是放紙鳶,碧兒卻一路領著陰茉璃低頭疾走,陰茉璃有所察覺,卻不動聲色,直到行至棲鸞殿旁的假山石後,才一切明了。碧兒回身剛想說些什麼,卻見陰茉璃眼眸冰冷,直直地掠過她,望向她身後。她心中一驚,低眉不敢看她的神情,才聞一聲甚是悅耳低醇的男聲響起:“退下吧。”,她便頭也未抬,也不看陰茉璃清冷的眸子,隻匆匆回身福了福身子,忙不迭地離去,腳步慌亂。
風微動,直吹得二人鬢間,青絲飄揚,二人相視而對,對立而站。
陰茉璃一身水藍色的長裙搖曳拖地,身形嫋娜,隻兩條煙紗飛舞了起來,縈繞在她的身旁,偏有些飄飄欲仙的模樣。藍淩漠那雙黑玉寶石般澄亮發光的眸子,泛著幽幽的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似一匹饑腸轆轆的狼,望見自己的獵物一般,直直地望著她,半刻不得鬆懈,薄唇微抿,並不急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