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蘇墨弦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一山不容二虎,皇上既已將傾儀取而代之,那麼傾儀活著於他而言就是後患無窮,若是讓他知道他甚至根本不必費盡心機去尋傾儀下落,隻要殺了與傾儀性命相連的你就可以一勞永逸,從此高枕無憂,你還敢妄想將來?”
“不,我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林淑兒連忙搖頭,雙眼中對眼前男人的迷戀幾乎帶著瘋狂,“我告訴皇上,我身上的蠱是傾儀當年對我所下,用來懾我心神,操縱我為他所用,我身體裏的是子蠱,隻能傾儀操控我,而我卻不能影響他,傾儀死了我會死,但我死了他卻可以安然無恙。皇上疑心重,的確是不會完全相信我,但他同時也冒不起這個險,畢竟,若他還想找到傾儀,那麼我身體裏的蠱就是他唯一的線索,他不敢在不確定的情況下就貿然殺了我,斷了他唯一的線索!而你,也不會去告訴他這蠱的微妙之處,不是嗎?”
蘇墨弦靜靜望著她,眼睛看不出情緒,“我的確不會告訴他,可是天下之大,知道這蠱的卻並非隻有我一人。譬如那日忽然嶄露頭角的慕玨,他也識得這蠱,你就不怕他將你的秘密告訴皇上,讓你足可以死一百次?”
林淑兒聞言,眸光動了動,輕輕一笑,仿佛胸有成竹一般,“慕玨他不會。”
“為什麼?”
林淑兒沉默下去,半晌,她抬眸,直直凝著蘇墨弦,“你很想知道為什麼嗎?”
蘇墨弦漠然側過身去,隻留下一個側影給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一如既往地對林淑兒漠不關心的態度。
好不容易他似乎對她在乎了,又立刻變成了熟悉的冷漠,反而讓林淑兒心中沒底。林淑兒站起身來,上前一步,連忙賠笑道:“因為慕家那不受寵的庶子自小就喜歡傾城啊,小的時候,他不就是時時來招惹傾城嗎?可惜傾城眼裏心裏隻有你。大約愛屋及烏吧,想來他識得了我的蠱,聯想到了一切,自然也就不希望傾城的父親死。”
“是嗎?”
蘇墨弦情緒莫測地反問,雙目通透,仿佛要將林淑兒的靈魂也看穿。
林淑兒幾乎不敢直視這樣的蘇墨弦,連連點頭,“當然是這樣,否則還能有什麼呢?”
隻聽得蘇墨弦冷笑一聲,“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騙我,否則我必定想方設法解了這蠱,再要你的命。”
林淑兒雙肩輕顫。
蘇墨弦眼角餘光掠過林淑兒身後的屏風,眸光微轉,又問:“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蘇墨弦今日短短時間對她說的話比過去兩年加起來還多,林淑兒鄭重點頭,“妾身必定知無不言。”
“當年,你趁我不在,潛入王府將傾城放出去,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慕玨的意思?”
林淑兒目露退縮,腳步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蘇墨弦逼視著她,僅僅一個目光便讓她連後退也不敢,隻能僵立當下。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屏風之後,傾城緊緊捏著的手心緊得發疼,指節寸寸青白。
她輕輕走到屏風一旁,趁著自己如今在林淑兒身後,往那兩人看去。隻見林淑兒背影僵直輕顫,看起來退縮又畏懼。
心中某種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如山崩海嘯一般,讓她承受不起,耳邊,隻剩一片轟然。
其實看林淑兒的反應,蘇墨弦心中就已經知道了答案,隻是,僅僅是他知道答案還遠遠不夠。
“說。”
他緩緩吐出一個字,不輕不重,卻如泰山壓頂之勢,讓林淑兒渾身一顫。
她慘白著臉,強顏歡笑地顧左右而言他,“王爺怎麼會忽然問起這事呢?妾身已經知錯了,妾身當年也隻是一時對傾城惻隱心起,看她與王爺之間誤會太深,一心以為王爺負他,還狠心得將孩子也流去……”
“閉嘴!”
聽她竟然到此刻還敢提起他的孩子,蘇墨弦眼底一抹清晰無比的殺意掠過。
林淑兒看得清楚,饒是心中明白他此時不敢動她,卻仍是不由自主被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她定了定神,隨即望著地麵,一口咬定,“妾身知道王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是當年,確實是傾城用她價值連城的鐲子買通了王爺派去看守的兩名仆婦,讓她們送了落胎藥。後來,王爺不也審問過了嗎?人證物證俱在,王爺何必自欺欺人呢?”
蘇墨弦負於身後的骨節哢擦作響。